那晚雨下得很輕，像風吹起的霧。

我已經可以自己走幾步了，但還不穩。練習走動之後，膝蓋隐隐作痛，我就早早洗了澡，窩在房間裡沒再出來。

他也沒打擾我，隻在門口輕聲說了句“藥放在床頭了”，就回房處理郵件。

屋裡很靜。隻聽見雨滴落在窗外樹葉上的聲音。

我坐在床邊，窗簾半拉開，城市的燈光隔着雨簾淡淡灑進來。

我輕輕打開床頭抽屜，拿出那本我讀了好久的聖經。

翻到一頁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段落，我輕輕合上眼，低聲念起禱文。

“上帝啊……”

我輕聲禱告，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不是對神訴苦，而是交托。

我念完那段之後，停頓了幾秒。

然後我終于鼓起勇氣，聲音幾乎聽不見地繼續說：

“我不替自己祈禱。”

“隻願他的前路如星辰般燦爛。”

“哪怕……沒有我。”

說到“沒有我”那三個字時，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低着頭，睫毛在微光下顫動，一滴淚靜靜滑下，滴在膝蓋上的毛毯上。

我沒有發覺，門口有人站了很久。

—

他本來隻是想進來看看我有沒有按時吃藥，結果推門的動作停在了半空。

我祈禱的聲音不高，但屋子太安靜了，字字句句都落在了他耳裡，沒有一絲遺漏。

他腳步像被什麼釘住，站在那裡，一動也動不了。

直到那句“哪怕沒有我”。

他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整個人輕輕晃了一下，撐在牆上的手收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