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容我說一言。”
“你說便是。”
“我母親曾教導我,人定勝天,勝過聽天由命。”
華娾被聞絮觸動,她驚訝一個孩子,竟能理解這話其中深意。道理看似淺顯,若要付諸行動堅定不移地走下去,絕非易事。
同時她好奇,
這樣一隻小小的芙蓉鳥,到底能不能飛出深沉厚重的宮牆?
她想依照聞絮的話試試看,人定勝天。
華娾下定決心,“那便聽你的,等它的羽翼漸豐,我放它自由。”
……
謝娘子詠絮圖前。
元妃吩咐人撤了軟墊,華姝的雙膝就這麼跪在冰冷堅硬的地闆上,隻隔了身下幾層衣物。
前半個時辰,華姝還能咬咬牙沉住浮躁,規規矩矩地認罰。
百無聊賴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沒有軟墊隔着,僅僅半個時辰過去,華姝的腰背小腿就刺痛酸麻。若做個孝女,謹遵她母妃的教誨,真跪到午前,那還不得膝蓋青紫,淤痕難消。
她盯着面前那副謝娘子詠絮圖打量了許久。
華姝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跪一副死物還能跪出才氣?
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撒歡玩上一場來得痛快。
閑來無事,華姝将前十年發生的事通通在腦子裡都過了一遍,其實她攏共也才活了十年。
不知怎麼,她突然就想到了,那趾高氣昂的四皇姐華婖。
無論華婖多麼任性妄為,許貴妃就從來沒有罰過華婖。
反倒是自己一同華婖打架,哪怕是些細微的口角争執,隻要傳入了她母妃耳中,必少不了一番苛責。
華婖跟華姝雖為親生姐妹,但在旁人看來,她倆可謂是仿若前世冤孽,一見面就是針鋒相對,免不了大打出手,凡事都非要争個你死我活。
忽地,華姝乍現一個主意。
華婖無理取鬧的時候,許貴妃總是百般依順,任何事皆由着華婖的性子來,若是自己也無理取鬧上一回,母妃會作何态度?
嘶~
膝間傳來的疼痛令華姝龇牙咧嘴,她索性不跪了,雙掌撐地,緩慢起身。
說幹就幹,她先是緩了片刻酸脹的雙腿,就徑直朝那珠簾下的花瓶擺設走去。
華姝手觸到的刹那,心有顧慮,指尖微微蜷縮,向後撤了幾分。
不行不行,母妃最愛這隻青瓷花瓶,若是自己故意摔碎了,母妃何止會傷心難過,還必定要打得眼冒金星不可。
緊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裡屋桌上擱着的翡翠玉如意。
不可不可,這是母親封妃時父皇賞賜的,碎了它倒不如碎了自己的腦袋。
環視一圈,這琳琅滿屋的珍寶,華姝都無從下手,思來想去,隻有賣慘了。
她清清嗓子,喚來屋外候着的薄雨。
主仆二人貼在一起耳語密謀。
忽地,房内傳出華姝哭喊聲。
“哎呦,哎呦,本公主的膝蓋要痛死了。”
五公主苦怨聲一出,宮人們從四面八方湧入房中。
華姝給薄雨使眼色,薄雨會意,忙打配合,“公主啊,您這是跪傷了腿腳啊,若要繼續跪下去,恐怕會落下殘廢。”
因着元妃娘娘有令在前,大家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哄着。
薄雨見衆人不動,“都愣住做着什麼呀,還不快去通禀娘娘,你們想見公主痛死嗎?”
一個宮人猶豫不決,“可是娘娘說過,不準咱們底下人插手……”
“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你能擔待得起?”
大家一聽,确實在理,幾人飛跑去小佛堂報信。
剩下的,薄雨以人多繁雜為由,打發了他們出去。
衆人離開後,華姝也不顧及什麼尊長規訓,禮儀風範,腦袋朝後一倒,四仰八叉就躺在地上。
薄雨半跪在旁,給宛若爛泥一捧的華姝揉肩按腿。
她額間沁出冷汗,心中慌地直打退堂鼓,“公主您說這計策有用嗎?娘娘會心軟放您起來嗎?”
“此招名為苦肉計,百試百靈。”
話雖如此,薄雨仍舊按耐不住擔憂,“公主,奴婢還是覺得這樣不妥,若是娘娘怪罪下來怎麼辦?”
華姝坦然自若地擺擺手,“安啦安啦,母妃我了解,她對我看似冷漠心硬,百般嫌棄,其實心底可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