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圖以無理取鬧來博取母妃疼惜的華姝,終歸沒能盼來元妃的心軟,反而等來了三篇靜心訓。
倚蓮一聽聞五公主身子不舒坦,簡直好似在拿刀子在剜她的心頭肉。她受了元妃命,火急火燎朝房中趕。
倚蓮進門,“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躺在地上做甚?”
倚蓮滿臉心疼去扶她起身。
華姝狀似無所謂地撣了撣衣裳上的灰,她問,“倚蓮姑姑,我母妃呢?”
“娘娘吃了些酒,執意要去小佛堂焚香,奴婢是得了娘娘令,特來請您起來的。”
華姝撇嘴,“我都要疼死了,母妃她為何不來看我。”
倚蓮對這小祖宗是又愛又氣,“公主您就安生點吧,娘娘近來可煩心着呢。娘娘派人去請了太醫,還囑咐奴婢說,要盯着您抄完三遍靜心訓,明日去學館前交由娘娘親自過目。”
靜心訓!!!
還是三篇!!!
聽言,華姝如遭雷劈,撲通一下,曲膝跪在了謝娘子詠絮圖前,“倚蓮姑姑你去同母妃回話,就說兒臣喜歡跪,兒臣非得跪出幾分才氣不可。”
倚蓮被逗樂,“哎呦,使不得呀公主,太醫馬上就來,您還是回房中候着吧。”
一篇靜心訓華姝都能抄夠嗆,更何況三篇了,她欲哭無淚。
奈何自己造下的孽,隻能摻和着淚将它咽下去了。
……
午膳時,廳上不見元妃也不見華姝,滿桌菜肴,唯聞絮與二公主兩人。
聞絮端坐遲遲不動,華娾知她循禮守節,人不齊不肯動筷。
華姝解釋道:“我母妃在小佛堂,姝兒正在房中抄訓,這餐就你我兩人,不必拘謹。待吃過飯後,太醫會來給姝兒瞧傷,也順便給你瞧瞧身子。”
聞絮心中一熱,那小太監說的果真不錯,福澤宮的主子都是極為溫和的人,定是元妃娘娘親口授意,太醫才會“順便”給自己問診。
食不言寝不語。
飯畢,清茶漱過口後。
華娾打算給聞絮講講宮中學館裡大緻的人和規矩。
畢竟這偌大的皇宮之中,面上大家皆是慈眉面藹的菩薩心腸。
可若真要觸及自身利益,一個個立刻就變換了副嘴臉,什麼良善什麼賢淑,通通抛諸腦後,成了那飲血嚼肉都不抹嘴的野獸。
要在這宮裡讨生活,可不就論什麼姐姐妹妹,血緣親疏,而是掂量清楚,誰如今風大勢闊,得忌憚三分。
勢大不捧,勢弱不踩。
福澤宮一貫與世無争,方能平穩度日至今。
“你明日就要去宮中學館了,我同你說說我那幾位妹妹的性子,以免你去那局促。”
學館是教養公主的地方,皇子們則在宮學讀書,兩地相鄰,卻又互不打擾。
華娾在公主中排行老二。
在她之前的大公主是中宮皇後嫡出長女,前幾年招了驸馬,早出宮立府獨住,隻偶爾回來陪陪皇後娘娘。
華娾日漸年長,快到了該許嫁的年紀,她喜清靜,因此不樂意去學館聽那些妹妹們嬉鬧玩笑。
依順而列。
三公主内斂少言,少與姐妹們來往。
她的生母劉美人姿容姣好,奈何其父在官場上膽怯如鼠,事事都怕得罪旁人,故而仕途止步不前,不讨陛下歡心。
連帶着劉美人在後宮不受恩寵,位卑言輕,舉步維艱。身為皇脈的三公主謹小慎微,是衆姐妹中最邊緣模糊的存在。
四公主用張揚霸道來,形容最貼切不過,她是讓宮人内侍們膽寒發怵的存在。
在母憑子貴的後宮之中,四公主還有兩位同胞哥哥,分别是二皇子,三皇子。
中宮皇後深居簡出,一心吃齋禮佛,不大過問後宮事宜,執掌六宮之權在早前年盡數移交給許貴妃。
他們生母許貴妃的母家,現在朝廷聖眷正濃,如日中天。
京都城中,凡許家者,誰不曲意逢迎,溜須谄媚幾句?
風光無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過如此。
六公主與五公主同歲,日常便是四公主忠實的應聲蟲。二人你唱我和,平日裡不曉得給華姝添了多少悶堵。
聞絮聽過後,細細琢磨,大約能估摸清楚各宮公主的脾性為人。
三公主不争不搶,逆來順受。五公主耿直率真,與最愛尋隙滋事的四公主六公主互不對付。
思及此處,聞絮不禁為自己日後在學館色處境擔憂。
她為五公主伴讀,那五公主又是個莽撞無顧忌的性子,往後在學館的日子怕是難捱。
外頭一陣吵嚷,她循聲望去,見宮人們正井然有序的搬着花。
原來,是元妃娘娘嫌棄這院中寡淡,于是喚了些人,要他們去花房将正在開的花,搬了十幾盆來,好給福澤宮添些許顔色。
聞絮喟歎時間轉瞬即逝,記得父親左遷任職之時才入初冬。
一晃眼,這春日花們逐漸綻開,各個千嬌百媚,不遑多讓,都分外惹人憐惜呢。
太醫去過五公主處後,匆匆來給聞絮診脈。
她這個冬日養的極好,以往蒼白的面色上多了幾分紅潤氣血,宛若冬死春替花骨朵兒,一切都在慢慢複蘇。
“姑娘脈象沉穩,但身子偏虛,我開幾張補養的方子,就着這些藥吃上一段時日,内裡根基會有所穩固的。”
聞絮謝過太醫,适才随太醫一齊進來的倚蓮姑姑将人送出門後,不多時,又折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