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下,大片野花正開得燦爛。
一如玉如仙的男子,在青翠的草地上姿态文雅地滑着舞步。青草微動,他蒙在眼睛上的淺杏色絲帶被風托起,卷着他一起吹進一旁女子的心裡。
即便他眼睛看不見,依舊把人惑得目眩神暈。
錢淺無法再否認她的欲念,她想要這個溫柔和煦、貌美如畫男子,哪怕明知這或許隻是身體青春期的荷爾蒙沖動。
同時她也清楚的知道,以他的衣着談吐、吃穿用度來看,必是大戶人家精心教養的孩子,若想與他在一起,她唯有去參加科考拿到功名才行了。
這對她來講并非難事,隻是又不免擔心。
她怕自己不過是他溺水時抓住的一塊浮木,日後他終究會回到岸上。這也沒什麼,因為她并沒有追求長久的資格,即便隻是短暫的歡愉,這代價她也願意承受。
但她更怕,怕自己這塊在水中飄蕩已久的腐朽之木,會時日不多,即将消散。他的人生并不順遂,若她先離開,豈非憑白給人增添悲苦橫禍?
“如何?”
宋十安一直沒有聽到錢淺的聲音,停下動作發問。
他沐浴在陽光下,一臉認真地等待着她的點評。那溫和的氣質猶如暖陽,驅散了錢淺腦子裡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整個人忽然就松弛下來。
管它呢?順其自然就是了。
“很好。”
錢淺上前将手指搭在他的大手上,扶上他的肩,“來,跟着我的節奏。左前,啊……”
宋十安踩上了她的腳,又慌張地撤回去。
他慌亂道歉,錢淺柔聲安慰:“沒事沒事,步子再小一點就好了。來,左前,嗯,左左,很好。左後,呀,這次是我的錯。”
二人就這麼你踩我,我踩你的,在磕磕絆絆中慢慢進入佳境。
“你真的很厲害啊!”
錢淺忍不住誇獎,繼續說:“其實步子也不是這樣死規定的。我用點力,你放松跟着我,感覺一下。感覺到了嗎?步子也是可以這樣比較随意的滑開,隻要咱們的節奏有默契,手腳、身形都是靈活多變的。”
宋十安沉浸其中,“感受到了,你我的身體像兩隻蝴蝶,牽着的手就像一根線,将它們系在了一起。”
“還挺有悟性。”錢淺笑道,“來,向後展開,放心大膽些,有我在。”
錢淺将他右肩向後推去,他随着那道力向後伸展,左手又感覺有力量将他喚會,于是他就着那道力又轉了回來。
宋十安感覺自己身體輕盈猶如一隻紙鸢,被錢淺一松一緊的拉扯着,身體既可随性的舒展,卻又總會回到那個輪盤中。
他忍不住感歎:“太奇妙了。”
錢淺與他一起動作,贊賞道:“是你有天賦,綿綿足足學了五天,才勉強不踩我。”
她說罷哼起卡農,兩人跟随音樂節奏更加舒展,歡暢淋漓地跳着。
興緻正濃時,突然一條蛇闖進舞圈。
“嗬……”
錢淺登時吓得驚呼,瞬間亂了動作,大步退後。
宋十安習慣被她的力道帶領,随之向前,卻一腳踩上她的鞋尖。
錢淺控制不住身形向後倒去,本能地抓住宋十安的衣襟,不料卻将他一起帶倒。
幸而草地不算硬硬,但宋十安結結實實砸在身上,讓她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
宋十安連忙支起胳膊,慌亂側身,“你沒事吧!”
錢淺大半身體被他壓在身下,感知到他溫軟的唇蹭過耳朵,溫熱氣息噴灑在半邊面頰,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隻覺得身體突然就沒了力氣,整個人完全僵住,一動也不動。
聽不到呼吸聲,宋十安三魂氣魄都吓飛了!他把人壓死了?
“錢淺!你别吓我!”
錢淺好似被喚醒,一把打掉他顫抖伸來的手,使出吃奶的勁兒将他掀到一旁,猛地坐起身來大口呼吸,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
宋十安緩了口氣又摸過來,“如何?傷到哪裡了?”
錢淺連滾帶爬想躲他的手,剛竄出去半個身子,與那條“站起”上身、昂着頭的蛇,來了個四目相對。
“啊啊啊啊~~~”
錢淺尖叫着又縮回去,由于動作太大,額角直接撞到了宋十安的臉上。
宋十安鼻子一酸,立即捂住了臉。
蛇也被那驚恐的尖叫吓到了,趴回地面窸窸窣窣鑽得不見蹤影。
錢淺見宋十安捂着鼻子,眼淚不停往下淌,溫潤如玉的君子生生成了一副挨虐的受氣包模樣,磕磕巴巴地解釋:“我,對不起……有一條蛇,可大可長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宋十安聞言顧不得酸痛的鼻子,一手将錢淺撈進懷裡緊緊護住,大力揮動另一隻手臂驅趕,“蛇在哪裡?!”
錢淺心下滿是感動,連忙按住他不停揮舞的手臂,“已經吓跑了。”
宋十安這才松口氣,擡手摸向錢淺的頭,“撞疼了吧?方才可有摔到哪裡?”
他捋着她的胳膊一路向下,“手腳可還好?哪裡疼?”
“我沒事。”錢淺看着他紅紅的鼻子和眼淚,又内疚又好笑,伸手蹭掉他的眼淚,抱歉地說:“很疼吧?我太冒失了……”
宋十安安撫道:“不疼,隻是鼻子有點酸。倒是你,剛才連呼吸聲都沒有了,差點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