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心頭軟成了一灘水。
一個人怎能好成這樣?明明是被她帶倒的,又冒冒失失撞了他的臉,他一句責怪都沒有,還要擔心她、照顧她。
宋十安沒聽見回應,又問:“怎麼又不說話?可是傷到哪了?不要瞞我。”
錢淺輕聲說:“腳有點疼。”
宋十安一聽神色頓時焦急,回身就想去摸索盲杖,“我去喊周伯,咱們立即去醫館!”
“别别别,沒那麼嚴重。”錢淺趕緊拉住他,寬慰道:“就錯了下勁兒,站起來活動活動就沒事了。”
宋十安遲疑地說:“那我背你吧!你告訴我怎麼走就是。”
錢淺拒絕:“你可别離譜了,我真的沒事!”
周通正坐在席子上乘涼,見二人互相攙扶,連忙問:“哎,怎麼了這是?”
宋十安說:“錢淺扭到腳了,周伯你給她看看,可否嚴重?”
他十分堅持,錢淺隻得脫了鞋子亮出腳踝,“不信你問周伯,腳踝不紅也不腫,是不是?我說沒事,他偏不信。就是勁兒一下沒使對,活動活動就好了。”
周通看了看,隻是微有些紅,于是說:“看着的确沒事兒。”
宋十安摸着接過她的腳,把礙事的襪子取下,細長的手指捏上了她的腳踝。
錢淺臉有點燒,想抽走卻沒能成。
“别動,”宋十安聲音溫柔,語氣卻是不容拒絕,“我檢查一下骨頭。”
周通注意到,錢淺腳踝的确問題不大,可這腳指頭卻是又紅又腫的。他看了一眼沖他搖頭的錢淺,又看了一眼宋十安,“啊,沒事兒。這兩天少走點路,大概很快就能恢複。”
宋十安松了口氣,“嗯,骨頭摸着沒什麼問題,應當沒有大礙。”
錢淺立即收回腳,趕緊套上襪套。
宋十安又叮囑:“這幾日還是要注意些,少走路,好好養一養。”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錢淺嘟囔着穿上鞋。
周通的眼睛在二人之間遊移,面上浮現一抹憂慮:年輕人的感情來得也太快了,這可不妙。
綿綿睜開迷糊的雙眼問:“姐姐,你怎麼了?”
錢淺趕緊轉移話題,“綿綿醒啦?快醒醒盹,去看伯伯釣的魚。”
四人又待了半個多時辰,錢淺和綿綿一起去看周通釣魚,并未再靠近宋十安,周通也就放下心來。小孩子說說鬧鬧沒什麼,可不能動真格的,否則夫人他可沒法交代!
美好的一天完美結束。宋十安聽孫烨念話本子時都是笑意連連的,讓孫烨懷疑,這行俠仗義的劇情驚險又刺激,哪裡好笑了?
次日早晨,侍從為宋十安束着發。
宋十安喊周通:“周伯,咱們今日給錢淺送些跌打藥酒去吧!姑娘家不常受傷,家中怕是沒有這些東西。”
周通勸說:“錢姑娘一再說沒事,咱們還是莫要去打擾的好。昨日出來一整天,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嘛!前日指導表公子的課業,我瞧着表公子想問的東西還挺多的,不若咱們再去看看?”
宋十安有些失落,“好吧!”
晚上,孫烨讀了會子書,宋十安突然不讓他讀了,非要要教他跳舞。
宋十安看不見,孫烨又是個愣頭青,倆人又踩又撞的。
宋十安少見地将嫌棄訴諸于口:“怎能如此笨拙?我看不見都能學會,你那倆眼珠子是擺設嗎?!”
孫烨委屈得不行:“公子您會舞劍,這跳舞和舞劍也沒差多少。小的既不會跳舞、也不會舞劍,自然是學不會嘛!”
宋十安無奈趕人,“罷了罷了,怎會想到教你這麼個蠢的,你去吧!”
又一日,江家有親戚前來拜訪他們母子。
江書韻見宋十安近日心情漸好,于是拉他一起見客。
一家人午後在花園喝茶聽曲,衆人興緻極高,舅母提議讓表姊妹表兄弟們跳舞、舞劍給大家觀賞。
周通賞着舞,不由想起了那日郊遊,他釣魚回來見二人不見蹤影,于是尋了過去。
當時宋十安正坐在石頭上編着花環,錢淺在花海旁翩翩起舞。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舞,很美很特别,像仙女墜落凡間,即便孤身一人,也會驕傲的發光。
“表姑娘這舞不錯,但總感覺少了點意境,與錢淺姑娘那日在花間起舞相比,還是差點意思。”
周通懷念起那一刻的美好,忍不住評說。
宋十安追問:“那日她在花間起舞了?”
周通差點忘了他看不見,自然不知道錢淺跳舞來着,連忙找補:“啊,我見你倆不在就尋過去看了一眼,正看見她采花時跳了那麼幾步。”
宋十安低頭淺笑,當時聽她哼曲會有不自然的喘息聲,就猜測她是不是開心地起舞來着,果然被他猜中了
連周通這個不懂風花雪月的人都能感歎,宋十安無法親眼所見深感遺憾,“很美嗎?”
周通先頭就後悔提起這事,此時既不能太抹黑人家姑娘,又不能讓宋十安想得太美好,便摸摸鼻子說:“還,湊合吧!就,有點像一隻鵝,成了精。”
“呃……?”
這個形容成功阻斷了他的想象。宋十安擰起眉毛,十分懷疑地想:該不會教我的舞,也是大白鵝左右搖晃、煽動翅膀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