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錢淺帶着綿綿給她新做的衣裳,挨家找成衣鋪子問,看有沒有願意把布料給她,讓她帶走做的。
足足找了一整天,總算有家鋪子同意先壓布料錢,等衣裳做好驗完合格,再退布料錢、結算工錢。
天邊紅霞幾欲燃燒,錢淺卻無暇欣賞。
她忍着發痛的腳底闆,抱着一卷布料,又轉去鹵貨鋪子買了塊鹽水豬肝,直到家門口才換上燦爛的笑容。
“綿綿,我給你接到活計了!”
她将布料交給綿綿,說:“掌櫃很滿意你的手藝,點名就你給我做的這身,要一模一樣的,他想知道你的出活速度。”
綿綿滿臉欣喜,接過布料摸索一番,興奮地說:“我這就去做!”
錢淺将鹽水豬肝切片裝盤,又盛出三大碗素炒餅絲,剛要叫綿綿吃飯,卻驚訝地看到綿綿扶着夏錦走出屋門。
“你,怎麼會?”
綿綿怯怯地點點頭,“夏姐姐摔倒了,我扶她站起來的。”
“沒事嗎?”
綿綿點頭:“沒事。”
夏錦皺眉困惑:“你們在說什麼密語?”
錢淺解釋道:“綿綿她,不能跟陌生人觸碰,會喘不過氣。”
夏錦吃驚地上下打量綿綿,“難怪我趴地上那麼久,你就在旁邊兒幹看着,我都想站起來先揍你一頓了!”
綿綿無辜委屈:“我是在給自己鼓勁呢!”
夏錦捏捏她的胳膊,“這不碰了也沒事嗎?”
綿綿後撤半步,又鼓起腮幫子:“我那是在忍呢!”
兩日後綿綿就交了貨。
成衣鋪掌櫃非常滿意她的手藝,給出的價格隻比市面上的裁縫低兩成,錢淺也知足了。
這兩日,二人已習慣了夏錦的存在。
錢淺還發現,自從綿綿忍着抗拒心理扶起夏錦後,與夏錦接觸就完全無礙了。
這個發現令她很欣喜。
就是說,隻要那個人不讓綿綿太過反感,那她的心理障礙大概是能克服掉的。
夏錦一日比一日好,開始顯得有些神經質。
錢淺炖了排骨湯,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
她端着湯發呆,不解地問:“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嗯?”錢淺擡起頭,見她在扒拉碗裡的排骨,以為她是在說排骨盛多了,就說:“順手而已。我做飯不大好吃,你不嫌棄就好。”
夏錦啞然,良久,無聲地笑了笑。
她看錢淺話本的結局都是悲劇,也會生氣怼錢淺,“你是不是愛而不得,心生嫉妒,才會将一對對眷侶們都寫得生離死别?”
錢淺反問:“這麼明顯?”倒把夏錦噎了個啞口無言。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可三人一起住了七八天,家裡總是安安靜靜的。
大多數時間,錢淺在寫話本,綿綿做衣裳,夏錦則翻看錢淺寫的話本子打發時間。
家裡的柴米油鹽和每日吃的菜、夏錦用的藥,都是錢淺出去采辦,如今還多了一個去成衣鋪取布、送貨的活兒。夏錦有時會恍惚,覺得好像小時候父母出去賺錢,讓她和哥哥乖乖在家等他們歸來。
錢淺可不覺得夏錦“乖”。
自從她腿傷見好後,就總是上竄下跳的,每次進門都不見人。
有時貓在房頂,有時躺在牆頭,像隻永遠不會安分的猴子。
她滿屋找人,夏錦便在高處看着她四處亂轉,“你在找什麼?”
“找你。”
“為何不直接喊我?”
“我不太喜歡開口。”錢淺頓了頓,又問:“晚上吃炒面?”
十多天簡單平淡的日子,給人造成一種錯覺,好像她們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可那日傍晚,錢淺拎着買來的三碗羊肉燴面,滿院找了好幾圈,才發現夏錦這次是真的不在了。
綿綿說:“夏姐姐說傷好了,就走了。”
錢淺低頭看看三份燴面,輕聲道:“面買多了。”
吃完面,二人各自忙活着,突然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被扔到正廳地上。
錢淺撿起袋子打開,裡面足有好幾十銀币。
“我說過,我這人知恩圖報的!”
夏錦站在院中,笑吟吟的。說罷也不等二人回答,轉身兩個健步便躍上牆頭。
“夏夏!”
錢淺拿着錢袋子追到院中。
夏錦蹲在牆頭上回身,“嗯?”
錢淺有些遲疑:“若過得辛苦,不如換種活法。”說完又覺得有些冒昧,轉而邀請道:“有空常來吃飯,以後雞腿你和綿綿一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