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突然想起來了。
夏夏到京都時間長,對京都豪門大戶和一些秘聞堪稱數如家珍。她聽夏夏八卦過,京都城的年輕公子哥兒中,有三大風雲人物。
懷遠侯次子宋十安,文武雙全,溫潤如玉,是京都無數女子的夢中情人。
甯親王之子沈望塵,風流放蕩,縱情享樂。這位拈花惹草的浪蝶,不知惹得多少姑娘哭斷腸,是家有千金的文武百官們避之不及的“禍害”。
皇四子王宥川,嚣張霸道,揮金如土。他母家姓卓,是大瀚與洛家齊名的另一巨賈。雲王可謂含着金湯匙出生,加之其自幼便得皇帝寵愛,朝堂民間無人敢惹。
眼前之人就是浪蝶沈望塵,要著書的是雲王那個霸王?
錢淺更不敢答應了。
一下子招惹倆活祖宗,她還嫌命長麼?
沈望塵見她沉默不語,又提醒道:“你該聽說過吧?雲王母家,就是那個大瀚巨賈卓家。雲王,可是卓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話似乎是在暗示她能有機會攀上高枝,更讓錢淺覺得沈望塵目的不純,不願與其有所牽扯。
“抱歉,公子另請高明吧!”
拉扯許久,對方顯然不打算讓她蒙混過去,錢淺也懶得再裝了,直言拒絕後轉身就走。
餘光一道白光閃過,耳畔發絲突然揚起,冷兵器特有的森涼便落到了頸間。
錢淺定睛去看,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刃薄且鋒。
侍衛呂佐一臉不悅,冷聲質問:“我家公子準你走了嗎?”
令他沒想到的是,身材纖薄的小姑娘毫無懼怕之色,隻是在眼中閃過一抹驚異,繼而恢複平靜,發出嘲諷的聲音。
“原來在京都城,說‘不’就得死。”
錢淺時刻都在準備迎接死亡,所以并不害怕。
她隻是覺得有些好笑。從前數度尋求解脫都不得其法,這才來京都半年,就被人拔刀相向兩次了,不禁心裡感歎,在這京都城,想死可真容易啊!
“呂佐,怎可對姑娘家拔劍?”
冷面侍衛怔愣的當口,沈望塵已來到二人身邊。
他伸出兩根手指撥開劍身,對錢淺笑得十分友善,“姑娘莫怕。大瀚律法嚴明,沈某一向奉公守法,又最是憐香惜玉之人,怎會對你這樣嬌滴滴的姑娘家動辄打殺呢?”
錢淺不吭聲,靜靜地看着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沈望塵努力表現出誠懇的模樣:“在下隻是想請姑娘幫個忙,酬勞方面好說。而且雲王出手闊綽,姑娘若答應為他寫傳,除了在下付的酬勞,雲王那兒也絕不會虧待了姑娘。”
錢淺冷言冷語:“婉拒了哦。”
她再度轉身欲走,那還未入鞘的劍也再次橫到了她的脖子上。錢淺心裡歎氣,無奈地看着二人,這人看着也不傻,怎麼就聽不懂人話呢?
侍衛再次怒道:“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而沈望塵這次也沒有撥開劍身。
他仍舊笑着,隻是笑容裡摻雜了些許威脅的意味,“沈某并非嗜血濫殺之人。不過姑娘當知,這做人呐,凡事都該留些餘地,否則真的會叫人很難辦呐!”
雅室内氣壓驟降,仿佛黑雲壓境,山雨欲來。
可劍拔弩張的氣氛,卻并未讓小女子神色松動,她反而冷笑一聲,毫無懼意盯着二人輕啟薄唇。
“沈公子約莫不知,我四海無可歸之地,九族無可倚之親,留餘地何用?”
沈望塵瞳孔震了震,威懾之意登時散了個幹幹淨淨。
呂佐皺眉喝道:“膽子倒是大,難道連死也不怕?”
錢淺昂起下巴,一臉倨傲直視他:“生在地獄,死有何懼?”
呂佐霎時噎住。
錢淺淡淡看了二人一眼,眼神滿是輕蔑:“若二位不打算動手,在下便告辭了。”
她無視劍刃還架在脖子上,第三次轉身。
呂佐沒再有所動作,隻是無措地看向沈望塵。威逼利誘恐吓都隻是手段,總不能真的光天化日在茶樓裡殺害一個無辜女子。
在錢淺的手将将要觸碰到門時,身後響起沈望塵的聲音:“若我給你可歸之地呢?”
她動作頓住,回頭望向他,神色疑惑。
沈望塵繼續道:“我用一座帶别院的宅子,當做付你的酬勞,如何?”
錢淺指尖微動。
她笃定自己活不過二十一歲,年關過後就十七了,時間不算充裕。若能直接得到一套合心意的宅院,再用手上的餘錢再買些良田,或者買下錦綿閣的那間鋪子也好。
若是如此,就算被卷入是非裡橫死,也不虧了。
猶豫不過片刻,她果斷答應:“可以。但我有些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