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呂佐向沈望塵彙報:“都已辦妥,也通知她明日到茶樓來見雲王了。”
沈望塵想到錢淺今日被他說愣的模樣,忍不住笑問:“她沒再央求你,給她換套貴的宅子?”
“沒有,什麼都沒說。”呂佐搖頭,又補充道:“不過,那宅子直接過到她妹妹名下了。”
沈望塵有些詫異:“妹妹?她那妹妹性子如何?也像她這樣乖僻麼?”
呂佐想了片刻才說:“她妹妹生得粉圓玉潤,十分乖巧可愛。姐妹倆不但長得不一樣,性子也完全不同。不過,她似乎很膽小,一直緊緊跟在逍遙身後,寸步未離。我剛才想了想,好像整個過程中,她都沒跟别人說過一句話,隻會小聲跟逍遙說話。”
沈望塵道:“看來她們姐妹二人的感情很好。”
呂佐猛點頭:“那還真是好得不得了!逍遙在她妹妹面前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特别溫柔、特别有耐心,一直在都在笑。我今天都覺得,她還挺好看的,尤其是溫言細語跟她妹妹說話的時候,挺像個好姑娘的。”
“溫柔?”
沈望塵實在難以想象,那樣冷淡的一個人,溫柔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兒?
“溫柔”的錢淺此刻正在小院裡面,對夏錦的暴跳如雷安靜如雞,默默承接着對方的怒火。
“咱們窮到這個份上了嗎?”
“明天吃不上飯了嗎?”
“你有沒有問過我們就把自己賣了?”
“你當我們是廢物嗎?用得着你如此出賣自己?”
綿綿在旁邊不住點頭:“對!就是!夏姐姐說得對!”
她雖然乖乖聽話去簽字畫押了,卻後知後覺的明白,姐姐這是弄了個宅子回來,還是一座需要她們辛苦幹好多年才能買下的宅子!
錢淺不還嘴,夏錦便将怒火轉到綿綿身上,“你對什麼對?!你是不是傻?她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啊?她要是把你賣了呢?”
綿綿委委屈屈小聲嗫喏:“就算姐姐把我賣了,也定是為了我好……”
“好個屁!”
夏錦差點氣瘋了,“你怎麼不問清楚就敢簽字?你姐姐把她自己賣了你不知道?啊?你要是早點發現,咱們還能反悔,現在這要怎麼辦?!退回去人家也不能答應了!”
綿綿嘴一癟就要哭,錢淺連忙将她摟進懷裡安撫:“沒有沒有!别聽夏姐姐胡說,她吓唬你呢!”
随後瞪夏錦,“你幹嘛這麼危言聳聽!什麼叫我把自己賣了?我哪值得了這價錢?”
夏錦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知道自己不值這個錢啊?我是不是該誇你有自知之明啊?”
錢淺弱弱地說:“我就是給他寫個自傳而已。已經約法三章了,不端茶遞水、不以色侍人、也不參與權謀黨争,跟以前寫話本一樣,沒什麼什麼區别的……”
夏錦氣得把桌子拍的砰砰作響,“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大瀚國泰民安、盛世升平嗎?你可知官場詭谲,多少人妄圖攪動風雲呢!你一個弱女子,踏進那個圈子,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錢淺何嘗不知,卻隻能寬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低調做人,絕不惹人注意。兩年而已,很快就熬過去了。”
夏錦沉默半晌,語氣突然有些悲傷:“咱們現在的日子不好嗎?”
錢淺心裡不是滋味。
她知道夏錦喜歡這樣簡單平淡的日子,是她給安穩的生活平添了變數。
她隻能握住夏錦的手,認真而鄭重地說:“夏夏,我有無法言明的原因,必須盡早安頓好一切。請你務必相信,我與你一樣,希望咱們可以一起長長久久、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夏錦知道,人人都有秘密,良久隻是歎了口氣。
“倘若,”錢淺頓了頓,“倘若有天,我不在了,還請你幫我看顧着點綿綿。”
綿綿眼眶立刻就紅了,“姐姐,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錢淺揉揉綿綿的頭,“傻綿綿,姐姐當然不會不要你的。但世事多變,若姐姐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與夏姐姐好好相處,好嗎?”
綿綿一直搖頭,搖的眼淚都被甩下來。
夏錦也忍不住跟着紅了眼眶,氣罵道:“你急什麼急啊!”
錢淺鼻子酸酸的,伸手将二人抱在懷裡,拍着她們的背。
“咱們都好好的,好好的。”
*
聽聞雲王脾氣不好,錢淺特地早早來到茶館,免得被對方挑刺。
沈望塵和雲王都還沒到,但茶樓掌櫃知曉錢淺今非昔比,客氣地将人送至雅室,又送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
錢淺剛擺好筆墨紙硯,就聽見門外沈望塵的聲音。
“宥川,我這朋友性子有些矜傲。你懂的,文人嘛,都有些迂腐之氣。若哪裡惹你不快了,還請你看在表兄的面上,一定包涵一二。”
随即便是一個略顯狂傲的陌生男子聲音說:“那是自然,總歸要給表兄你面子的。”
二人随即邁進屋,沈望塵笑道:“呦,你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