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那是一段不該有人知道的記憶。
那天,街角老爺爺的攤車香氣四溢,她和媽媽吵完架,一個人跑到公園,半哭半餓地買了人生第一串糖葫蘆。她看着手機時間——那刻印象太深,幾乎烙進骨子裡。
2011年10月8日,16:47。
她在鍵盤上,精确地輸入:201110081647
畫面一閃,解鎖。
隻有一個文件。
文件上白底黑字寫着一句話:
“遵從本心即可。”
阖上筆記本,明祿今長吐了一口氣,仰頭看着天花闆。
無法信任的丈夫,仿佛對話的文件。
那個“她”留下的,或許不是答案——而是一個無聲的邀請:
要她按部就班地,走進這場早已被安排好的劇本。
隻是,她還不知道那個“她”究竟想做什麼。
希望她成為什麼?又,希望她毀掉什麼?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整座别墅的空氣都安靜下來,靜到能聽見未來那個自己,藏在時光深處的低語:
“你現在看到的一切,不是結局,才剛開始。”
明祿今不想當被動的旁觀者。既然未來的她隻留下模糊指引,那她隻能自己查。
她打開手機,手指滑過屏幕,搜尋第一個關鍵詞——“明祿今”。
屏幕迅速跳出數十條新聞、人物特寫與專訪:
“明祿今:從紙媒到網媒,她是如何成功的?”
“明氏家族指定繼承人,新舊媒體交接的奇迹”
“明世彰墜機身亡的三年後,明家正式進入祿今時代”
她眼神一凜,點進那則報導。
“明世彰因私人行程搭乘班機飛往L國,途中飛機墜毀,疑因飛航系統老化與天候不穩雙重影響,全機無人生還。明祿今臨危受命,接管明氏報系核心運營,并于半年内完成整頓重組。”
她緊抿下唇。父親的死訊如一記重錘落下。
記憶裡的父親,嚴厲卻愛面子,總在晚餐桌前喝茶評論時事。她還記得他會在淩晨三點批改報社的封面稿,會在她吵着不想讀新聞系時歎氣,又遞來一本社論集。
但這個世界的他,三年前已不在了。
繼續滑動搜尋,相關人物欄中跳出另一個名字——“明粲今”。
明祿今遲疑了一秒,還是點了進去。
“明氏家族獨子明粲今,兩年前于Y國邊境地區失聯,警方至今未确認其生死狀況,已列為重大協尋案件。”
她冷冷地看着那張新聞照,照片裡的明粲今站在邊境小鎮前,臉上是一貫自以為是的表情。
明祿今并不喜歡他。
不論是十八歲的她,還是這個三十多歲的她——那種本質上的排斥,一點也沒變。
明粲今小自己五歲,不學無術卻總以為自己高人一等,處處挑釁。身為明家獨子便理所應當覺得一切都該是他的,偏偏父親母親還對他寄予厚望,所幸家業沒落到他手裡。
“失蹤了?”她喃喃。眼底并沒有浮現太多擔憂。
倒不是無情,隻是,她太清楚他那種人——活着就想挑戰規則,死了也想留下傳奇。
她手指滑過搜尋列,這次輸入了第三個關鍵詞:“明母/顧瓊思”。
很快跳出幾則新聞标題:
“明曼今預産期将至,母親顧瓊思貼身陪産,祖孫三代同框”
“導演紀凝曬家常,感謝嶽母陪伴妻子度過懷孕最辛苦的時光”
她嘴角終于緩緩勾起一點笑。
明曼今——她的小妹,看來活得很好。嫁給了風評極佳的年輕導演紀凝,育有一子,如今又懷着第二胎。新聞照片裡,她笑容燦爛,母親坐在她旁邊,一臉慈愛。
她将手機放下,閉上眼睛。
這十五年,對明祿今來說仿佛塌陷過又重建的世界。父親墜機、弟弟失蹤,妹妹成家,母親仍堅守在“母親”的位置。
而她,成了媒體帝國的掌舵者。
不論她有沒有準備好,這世界,已經是她的了。
明祿今睜開眼,眼神漸漸堅定。
如果那個“她”留下的是一場布過局的棋盤,那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這棋局裡,找出所有被隐藏的答案。
明天的記者會,将是第一個她可以親自介入的戰場。
“喀哒。”
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
明祿今頓住,站起身,一步步走下樓梯。
男人的身影伫立在玄關燈下,深灰色風衣被搭在手臂,潮濕的空氣使襯衫緊貼在身上,隐約能見底下的好身材。
他擡頭,四目相接。
那一瞬間,明祿今幾乎屏住呼吸。
麻煩大了,她心想。
那是一張完全長在她審美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