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為了回應她的不知好歹,明祿今剛結束通話,手機屏幕就被各家記者的訊息狂轟亂炸地點亮。
無數匿名爆料帳号同時出現,有人翻出當年吳岚的住院紀錄,有人貼出模糊不清的監控截屏,甚至還有人開直播指控她當年見死不救,協助自殺。
繼秦仲白之後,明祿今也被推上風口浪尖。
今夜是媒體的狂歡。
打進公司的電話讓人應接不暇,來電者無一例外充滿着試探與興奮。
她還來不及開口指示李喬,便看到手機跳出一通來電:
——“松”。
她毫不猶豫地接起。
“祿今,是我。”劉青松的聲音一如既往清亮,卻帶着幾分壓抑的怒意:“我剛從法院調了過往的資料……吳岚的媽媽,江美華,當年因協助自殺被依故意殺人罪起訴,最終從輕判刑三年。”
明祿今的手指一頓。
“我會設法聯絡江女士,或至少聯系吳岚的其他家屬,讓她知道現在的情況,請她說清楚——當年那些藥,是誰給的。”
她沉默了一下,開口依然冷靜:“好,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用說謝。”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他還是問了句:“你還好嗎?”
明祿今望着落地窗外夜色如墨,過了幾秒,才道:“沒事。”
挂斷電話後,她擡頭便見李喬正一邊講電話,一邊忙着讓幾個編輯推遲明天的專欄時間。
她走過去,問:“這麼晚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李喬擡頭看她一眼:“那明姐呢?”
“我留在公司,現在回去,也睡不好。”
“那我也不走。”李喬将手機按掉,幹脆俐落地說:“反正我家也沒人等我。”
明祿今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明姐,我們該怎麼做?”
“先按兵不動,這不過是秦仲白的困獸之鬥。”明祿今把手機放在桌上,指尖仍在輕顫:“他臨死前還想拖人墊背,卻不知道——當人們知道真相時,他就該被拉去祭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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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光線照進辦公室,明祿今從躺椅上醒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習慣性地翻開手機,迅速掃過消息。
她的私訊不斷刷新,卻沒有一條是值得她關心的。她強忍着不去回應那些噪音,将注意力集中在私人郵箱中的一封未讀郵件上。
她打開郵件,裡面是一段文字和一個檔案:
“附檔是你兩年前在W醫院開的處方。江美華長期吃的是含抗抑郁成分的安眠藥,你的沒有。我問過她的主治醫師,他已經破了一次例。如果要調她的處方紀錄,得靠家屬去申請。我相信你不會讓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記得休息。”
是沈澤寄來的。
看了眼剛泛起魚肚白的天空,明祿今撥通了沈澤的号碼。
“明大小姐,你知道現在幾點嗎?”響了兩聲,電話被接起。
“你不是認為吳岚的藥是我提供的嗎?怎麼突然改變想法了。”明祿今沒理會他的埋怨。
“嗯。”沈澤沒否認,嗓音還帶着點剛起床的疲懶:“但你反擊的時間不對。”
“怎麼說?”她問。
“你處理公關危機的慣性是——沒有底牌,就立刻控風;如果有牌在手,你反而會等。”他頓了頓:“新聞七點爆出來,你到十一點都沒動靜。我想,你大概不是心虛,而是在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懷疑我?”明祿今問。
“……那天你挂的是張院長的門診,拿藥時你跟他說我也有失眠情況,問他這藥對我有沒有效。他後來打電話來關心我,還說破例多開了點,叫我别客氣。”
他頓了幾秒,不太情願地回顧:
“我不知道他多給你多少。再加上沒過幾天吳岚自殺,林文昭公開指控你,而你也沒說半句反駁,我就以為,也許真是你給的。”
明祿今沒說話。
沈澤沒再補什麼,隻鄭重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我不是你該道歉的對象。”她淡淡地道:“但這次謝謝你。”
“即使沒有我,你也會赢的。我隻是加速了進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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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徹底亮了。
陽光從高樓的邊緣灑進辦公室,明祿今剛倒了杯涼茶,手機便震動了起來。
是劉青松。
“我聯絡上吳岚的父親了。”
明祿今心頭一緊:“他說了什麼?”
“他說,那些藥是江美華自己的。”劉青松頓了頓:“她長年服藥,後來實在不忍心看吳岚受苦,就偷偷把自己的藥留下來。”
“他還說,他們都很感謝你。”劉青松接着道:“謝謝你當初找到吳岚,雖然最後沒能留住她,但也讓她少受了很多苦。”
明祿今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緊。
“他願意出面接受采訪,把所有事實都說出來。”
沉默了一會,明祿今開口:“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