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再次阖上的瞬間，病房内彷佛重新靜止。

明祿今目送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姐，她有什麼問題嗎？”李喬問。

“不确定，還得再觀察。”

她低聲喃喃，聲音細微的幾乎聽不見：“今晚……我們先熟悉一下醫院的路線。”

.

夜深，醫院走廊靜得隻剩空調運轉的低鳴。牆上的時鐘指向淩晨一點四十五分。

明祿今與李喬一前一後穿過長廊，腳步幾乎無聲。她們繞開主路，經過關閉的護理站與空蕩的候診區，一路往地下樓層潛行。手電筒的光被刻意調暗，隻在腳尖前方灑下一抹微光。

“這邊。”明祿今壓低聲音，指向右側的設備管理中心。

她查過動線——W醫院的用電與設備啟動紀錄，會經由行政大樓的後勤系統整合備份。所有冷藏庫、手術設備與空調層流數據，都可從這裡查閱調用。

門鎖應聲解開。

兩人迅速進入。密閉空間中冷氣仍持續運轉，幾道顯示器仍亮着備援模式的微光。明祿今坐到控制台前，插上外接硬碟，快速登入系統。

“這是醫院分區電力監控系統……”她飛快操作着，眼睛盯着畫面上跳動的線條：“我看看過去三個月的異常數據。”

幾十條曲線在她眼前閃現，她冷靜篩選，過濾白天數據、例行維修時段，接着設定查詢條件：“淩晨一點到四點，高功率設備異常啟動……”

——畫面驟然一亮。

她盯着其中一條電力紀錄，屏住呼吸。

4月9日，淩晨2點13分，第八層，H-03手術室。

“……怎麼了？”李喬湊過來，小聲問。

明祿今指着螢幕。

那是一條電力曲線，在淩晨2點13分以前幾乎貼着底線，卻在那之後像心電圖一樣陡然攀升，從死寂中抽搐般地拔地而起。無影燈、空調層流系統、電動手術床全數啟動，總耗電量在五分鐘内飙升至白天高峰的九成。

這些設備不會自動啟動。

有人曾在那夜進入手術室。動了刀，開了冷藏。然後掩蓋一切。

她點開鄰近區域。

冷藏庫“CT-2”，在淩晨2點25分啟動短時冷凍壓縮機，持續不到二十分鐘随即關閉。

她連忙拿出匿名爆料郵件的受害人清單，一一對照日期，卻沒發現異狀。

一場沒有紀錄的手術。一次非法的冷藏操作。

明祿今收起硬碟，暗自記下4月9日這個日期。

她們匆匆離開，繼續前往醫療器材室。

那是一間狹長、堆滿儲藏櫃與封閉鋼櫃的空間。裡頭光線微弱，隻開了感應燈的一排。藥品保存罐、一次性手術工具、分類标簽散落各處。明祿今在靠牆的儲物架上快速掃視，李喬則蹲在地上查看标示。

“這裡有一排保存液罐，但上頭的編碼是……”

“噓！”明祿今突然擡手，低聲提醒：“有人來了。”

門軸輕響，一道腳步聲慢慢踏進器材室。

她們對視一眼，連忙躲進一排大型影像設備後方，身體壓得極低。燈光昏暗，室内隻剩斑駁陰影。

來人步伐緩慢，在器材室内部漫無目的地遊走。翻找物品的噪音在金屬架與儲物櫃之間回響，與她們心跳幾乎同步。明祿今壓低呼吸，緊貼冰冷的設備表面。

對方走過她們所在的位置左側，腳步在距離她們約五米處停了下來。

靜默數秒。

随後，傳來細碎聲響——像是有人俯身查看什麼，又或許，隻是無意碰到了放錯位置的某樣器材。

下一秒，腳步聲忽然變了。

不再随意，也不再遊移。

目的明确、節奏穩定的逼近。

一步。又一步。

朝她們的方向走來。

“他發現了……”李喬的氣音細的幾乎聽不見，藏着止不住的顫抖。

“别動。”明祿今對她做出口型，眼睛掃向另一端還未關緊的小側門——通往實驗室的出口。

但現在還不能動。等進入那人的視線死角，她們才能安全脫身。

她緊握住口袋裡的錄音筆，指節泛白。

腳步聲越來越近。轉角的陰影開始變形。

又是一個半秒的寂靜，接着，是金屬器械被輕輕挪動的聲音——

他正在清理他眼前的遮蔽物。

時間變得緩慢。呼吸像被冰封在胸口。

那腳步聲，已經走到了她們身後兩米。

李喬指尖微顫，像是要說什麼。

身後的影子，開始爬上她們藏身的設備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