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飯了，遠木道長。”向骞提着一個籃子進來，話裡喊着遠木，眼睛卻是看向萬小橋的。

他眼睛帶着笑意，萬小橋也回以一笑。

三人合桌用過早飯後，向骞告訴他們自己要帶着手下去附近搜查楊樹等人，可能會在外待個幾天。

萬小橋非常擔心，可這已經成了向骞的使命，他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而強留愛人。他隻恨自己沒有武功，如果不是體弱多病，他一定好好練功，說不定現在真能站在向骞身旁，與他一同對抗歹人。

浮生被安排在城内防守，他除了日常在街邊巡邏，還兼顧為遠木道長拿藥，兩日一次，并不辛苦。

他晨間巡視期間，想到會經過萬小橋的居所，便去藥房把一枚千年靈芝和千年人參拿了過來，和幾名手下一同進屋，順帶将藥材遞上，交代萬小橋怎麼熬煮。

“萬公子，靈芝和人參是大補藥，你不要一盅都炖了，按三次量給遠木道長服用，火候不可太大，容易将湯水熬幹……” 浮生為他講解，但他怕萬小橋弄不了，便說，“算了，我幫你熬，我讓手下們先去巡視。”

“我來熬吧。以前我娘親常教我熬藥材，對火候，時辰都懂些。”王之許站在門口說，她攙扶着自己的母親出來。

萬小橋也會熬藥，他以前還沒有到向家時，随着遠木在外奔波，常常病了就是自己熬藥，或者看着遠木熬。

但他沒有熬過靈芝，即使是在向家生活的那段時間，也沒有。就算生病了他也常不和向家人說，小病的藥有夢花熬，大病他便不願勞煩向家花錢費力。

靈芝是他第一次見，這東西他隻在别人口中聽過，未曾見過。

浮生臉色有些異樣，答謝過後離開了屋舍。

他身後跟着的手下中，有一位年級較輕的男子，盯着那靈芝看了許久，露出了憤憤不滿的表情，沒有人發現。

王之許看着人遠走，把母親扶道椅子上做好。

遠木在用過飯後回去休息了，現在院子裡，除了萬小橋，隻剩下王之許，還有她呆傻的娘親。

萬小橋看了看王之許的母親。做傻子是不是感受不到人間的喜怒哀樂了？

“我娘是前幾日被吓傻的，那群土匪拿着長刀在我娘面前将我爹的頭砍了下來，她吓得大喊大叫，當時情況緊急，我來不及顧及太多，帶着娘親一路逃跑，在路上碰到了向骞。”王之許說。

“你們不是投奔親戚家了嗎？”萬小橋問她。

王之許搖頭，眼中有淚花：“我們去的時候，親戚确實還在，可是住了半年後，那邊也亂了，縣官被人捅死了，官府的人化成一盤散沙，各自逃命去了。”

她這短短一年内，見識了太多血腥殘忍，人變得沉默了許多，今日算是她這段時間話最多的時候了。

“小橋，你生得很好看。”她看着萬小橋，露出淺淺的笑。

萬小橋奇怪地問她：“幹嘛突然說這些。”

王之許說：“因為我覺得你有點敵視我。”

萬小橋回答：“沒有，而且這和我好不好看沒有關系。”

王之許搖頭，和緩道：“以前我沒有見過你，向骞和我提過你，他說你雖然比他大些，心思卻不成熟，那時候我想，原來你是這樣一個人，和我比真的差了一截。”

“可昨晚一見，我自愧不如。”

“他喜歡我，不是我的外貌。”萬小橋說。

“不，我指得不隻是外貌，我自認也生得非常美麗。我自愧不如的是，你為了他可以不顧危險去找他。”王之許莞爾一笑，有自嘲的意思，“昨晚向骞把我接過來，我很開心，我以為和他還有機會，可是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卻是問你的下落，别人都說不知道時，他帶着其他人出去找你，說你肯定是因為擔心回去找他了。”

“那時，我才知道，你們可以為了對方不顧自身安危，所以我自愧不如。一如當初在虞城時，他為了找你，一個人留在了城内，把父母先送走了，他還不走。”她繼續說。

萬小橋動容，輕輕笑了：“他是個傻子。”

“是的，你們都是傻子，我自問做不到如此。我愛他，但這些比不過自己的性命，比不上我的爹娘，所以那時候我放棄了他。”

萬小橋答：“你這樣很好，人本該為自己而活。”

“我想你一定把我當過你的假想敵，所以你看我的眼神有時候帶有敵視，但今天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你的情敵，我不可能和向骞和好如初。”王之許說，“他幫我，救我，隻是因為他善良，他毫無遮掩，坦坦蕩蕩地關懷我，隻因為他是一個好人。”

“那時候我放棄了他，所以就算現在我覺得他已經是我人生最好的歸宿，我甚至對他生出了比從前更多的愛意，但我也不會去挽回他，我沒有資格了，我的自尊心也不讓我這樣做，而他更不會給我機會，他隻愛你。”

一隻蝴蝶落在了院子的桌子上，一旁的王母方愫咿咿呀呀地叫着，去攆蝴蝶玩。王之許怕她摔倒，追着去扶，結束了與萬小橋的談心。

“娘，你慢點跑，當心摔了。”

萬小橋一人坐着，風溫和地吹拂他的臉，他看着某一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