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撐着去洗漱,坐在床上翻着手機裡為數不多的聯系方式。
想唐玉了。
十點半,早得不能再早的時間,平時可能訓練賽都才剛剛打完兩把。
有點困,又有點難受,可能是口渴了。
可是頭疼,不想起來。
謝德平帶她出去玩,和平時隻是認識的人開始嘗試交朋友,被更有經驗的前輩教導,這些都是很美好的開始。
就像他說的,人總是在不停地認識新的人,結交新的關系。
這些新的開始好像真的會無可避免地填不上我們錯過的過去。
那些已經漸行漸遠的朋友。
可是回憶有那麼容易忘記嗎?
像十五歲的唐玉始終忘不掉的童年那一架三角鋼琴,金羽也有很多忘不掉的碎片。
什麼時候意識到這種親密越了界限?
金羽的青春期好像沒有很暧昧的夢。愛與欲的美夢沒有光顧她,蒼白的高中生活裡也沒有塞下過多的遐思。
隻有旁觀。
旁觀過單肩垮着書包剛打掃完衛生往外走的唐玉被低年級的學妹拉着,矮半個頭的波波頭低着,像一顆蘑菇力。
唐玉那張臉很知性,她從來不低頭。
她快步走在學校裡,頂着不變的年級第一的排名出現在光榮榜上。當然有足夠的魅力引來青澀的崇拜。
寬大的校服外套裡伸出來的手腕上蔓延出一截藍青色的血管,像陰陰的草荇。
她也沒有露出一分古怪的神情,隻是禮貌地拍拍學妹的肩頭,說好好學習,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
不會的,不會再遇到比唐玉更好的人。
金羽最明白。
她們一起走過西斜的太陽,唐玉沒有透露一絲這樁不同尋常的绯聞。隻是很尋常的一天。
但是那是金羽最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嫉妒與占有欲。
在往上的樓梯拐角,在兩個人的背後的陰影裡,她明明目睹了少女無疾而終的暗戀,卻無法抑制地滋生了酸而澀的恨。
有那麼沉重嗎?
她從一個人的情緒裡驚醒。
可是她和那個小蘑菇力一樣其實都應該明白,唐玉最關心的人首先是自己,然後可能是金羽這樣的朋友。至于感情,她沒有透露過,卻沒有頂着她們那樣脆弱敏感的陰霾。
時代和網絡撕開一小道口子,金羽常常會停下來看完整整9p的聊天記錄,那些大片大片的綠與白的沖撞。
那是兩個女人的愛與恨。
其實看起來有多少不同嗎?
也不見得。
同樣會有好人和壞人,從熱戀到無法挽回,從親密無間到謊話連篇,或者真的走過了一年又一年,變成彼此年輪裡的一道無法忽視的長篇記憶。
她們說最好的鑒定方式就是看能不能産生最原始的沖動。
金羽也會在兩個人獨處的周末思考,我想觸摸她嗎?
我願意親吻她嗎?
親吻是怎麼樣的呢?
她不懂怎麼找到那些關于同性的親密接觸,隻能從更大衆的資料裡學習,唇齒的糾纏。
可是腦子想到那樣的畫面都會害羞,好像耳朵紅得發痛了。
如果是要擡頭去親唐玉的話,鼻子會抵在一起嗎?
她已經自然地想象到了兩個人挨在一起的畫面。在金羽沒意識到的時候,她順其自然地接受了和一個屋檐下的朋友親吻的畫面。
基地的被子是來了以後美團買的便宜棉被,那個時候金羽卡裡沒有多少錢,她把絕大部分錢留給了一個人準備高考的唐玉。
在這樣的快入夏的時候也有點涼,金羽的腿縮在一起,膝蓋抵到了胸口。
她突然想起來今天起得太晚,忘記給唐玉的賬号發消息了。
“今天有點開心又有點難過。”
“交到了新的朋友,謝哥對我很好,很感謝遇到的第一個輔助是他。”
越來越強烈的困意和沒吃主食的胃裡泛起的酸意交織着,金羽有點疑惑地戳着最後一行沒有出現的紅色感歎号。
“?”
很簡短的一個綠色對話框,裡面一個小小的問号,再沒有别的。
她好像被唐玉拉回來了?
“?”
“今天不用打排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