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家多少鋪子折到你的手裡?”
姜文元偷摸的看了眼溫怒的老爺子,晃頭晃腦的撇嘴:“爹,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好歹也是你兒子,這麼多人在,我不要面子的嗎。”
姜老爺子冷哼一聲:“你臉皮厚,我怕你聽不明白,索性說的明白些。”
見他雙手環抱,一副不服氣的模樣,當真是個二愣子。
姜老爺子抿了口茶水又放至桌上:“既然你有微詞,那你認為該怎麼分?老頭子我也聽聽看你是什麼想法。”
姜文元上前一步,面露得意,自持聰明的開始了長篇大論:“爹,這還不好分嗎,這自古家業都是按長序分,哥大嫂反正已經去了,如今姜家我最大,這理應......”
話未完,隻聽“嘩啦”一聲一盞滾燙的琉璃杯盞摔到他的靴下,碎片夾雜着滾燙的水氣四濺。
姜老爺子瞪着眼,銀髯飛動:“你這個不孝子,怎麼,你大哥大嫂去了,現在你覺得我這個老頭子礙眼,也合該跟着去了?”
本國聖上向來最講究孝道,且推崇孝道。
不孝之人甚至不能參加科考,功名在身的去其頭銜貶為庶民,不孝之人傳出去将受萬人唾罵,如過街鼠般人人打之,罵之。
被長輩說不孝,是最嚴厲的字詞。
姜文元聞之,臉色一白,顧不得地上的杯盞碎片,砰的一聲便跪到了地上,喪着臉嚎道:“爹,您怎麼突然說的這麼重,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李從英也慌忙跪下求饒:“爹,文元說話向來不過腦子,您是知道的,您千萬不要與他計較啊。”
姜文元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爹,您就當我放了屁,千萬不要跟我計較。”
姜老爺子不成器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這個老二,以往他經常說讓照離當家,倒不見他如今日這般記懷,怎地這會子竟說些見不得台面的混賬話。
二丫頭早晚接管姜家,她還未出生時,不知是男是女時便已定下。
為防止有人不服,姜家子女皆可與二丫頭一争,但,需在學識、經商、才能方面。
姜老爺子挖他一眼,冷哼,自己的兒子什麼德行他最清楚,多數是被李氏挑唆的。
老二也是個沒出息的,任由李氏挑唆使喚,不管對錯都任由下去。
姜老爺子淩厲得目光瞬間落到劉從英身上,劉氏大氣不敢出一下。
最後把目光定在一直緘默不語的老三姜志平身上:“老三,這事你怎麼看。”
姜志平起身卑謙道:“回父親,兒子認為姜家非離兒不可,畢竟她的能力我們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兒子也相信照離定能擔起這份職責。”
姜老爺子贊賞點頭,胡須一翹,總算聽到他想聽的答案。
姜文遠觑向某處,不滿的小聲嘟囔着:“馬後炮。”
姜老爺子觑他一眼:“既如此,便都散了,招婿後姜家産業便正式交給二丫頭全權打理。”
“你們這些做叔嬸的日後要多多幫襯她。”
“隻有姜家好了,才有你們的好日子。”
幾人退下後,姜老爺子這才問向一旁候着小厮:“二丫頭在做什麼。”
小厮如實回答:“回老爺,二姑娘在溫書。”
姜老爺子緊繃的臉這才松了下來。
姜家需要的便是這種勤奮的聰明人,二丫頭從小便恬靜好學,小小年紀便對經商獨有一番見解,旁人都在耍,偏她一人在書房翻閱書籍,研究布料,配制香料,把“香”和“布”發揮極緻。
姜家交由她,姜老爺子極為安心。
聞鳴翠苑,姜照離坐在鋪滿翠綠藤蔓的秋千椅上,膝上覆着藍皮《經商篇》,已看過半,春風輕佛,墨發微揚。
她黯然的盯着院中那棵數米之高的家槐,枝條長久未修,任由它長到高牆之外。
女子一襲對襟绯色襦裙,她墨發微動,眼睑微垂,幾縷墨發順着微垂的幅度垂落肩前。
“啪嗒”一石子落入姜照離腳下,随之沒入水坑之中。
聞聲,姜照離擡眼,一抹身影快速躲閃,她将書放到一側,頗為無奈開口:“宋時晏,你莫要藏了,我看到你了。”
“真沒意思。”宋時晏一個躍起,順勢落到家槐粗幹上,他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星眸垂眉俯視秋千上的女子。
隻見他一襲青色斜頸交叉衣袍,約十九,束半髻,帶銀色發冠,額前兩縷碎發至眼尾處,略帶弧度,清隽俊逸。
他頭頂别帶牡丹一束,面如冠玉,顧盼神飛,活脫脫玉面少年郎。
“喂?姜照離,你喪着臉做什麼,不高興嗎?”他晃着腿,吊兒郎當道。
姜照離望着嬉皮笑臉的宋時晏,似答非答:“高興又不高興。”
高興是她已滿十八,即将接管姜家,不再處處受約束,壞消息是她日後都要跟一個陌生男人在聞鳴翠苑生活起居,直到死去…
你說,還有什麼比這更悲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