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多是年輕的女眷及郎君随同家人來堵姜家風采。
丫鬟手持瑤盤穿梭于賓客間,上頭擺着瓷玉茶器及精緻點心,錯落有緻的放至賓客面前,轉而又徐徐退下。
姜照離環顧四周卻未發現殷肅身影,也許他早在出中堂後便已離席,想此,不禁蹙眉,待會她與殷肅還要與這些賓客敬酒。
原想着趁此刻閑暇可順道與他說些敬酒上的繁文缛節,可他卻不見蹤迹。
正要去尋,倏然想到今日他在堂内盯着她時那雙嗜血肅殺的雙眸,再次如鬼魂般纏繞心頭,轉側的動作為之一僵。
歎氣,罷了,還是差人去尋吧。
正要喚洪嬷嬷,倏地,一陣不小的騷動傳來,一小厮驚慌失措的從廊亭邊喊邊跑,跌跌跄跄似見了鬼般直逼姜照離,他猛地跪了下來,連磕了三個頭,淚眼婆婆:“二姑娘饒命。”
姜照離皺眉,她最瞧不得的便是不說事情就開始求饒。
今日人多眼雜,她不好多言訓斥,她眉眼微垂,落至瑟瑟發抖的小厮身上,語氣冷清:“發生了何事?”
小厮觑了眼四周,哆哆嗦嗦地不肯開口,姜照離不免呵斥:“讓你說便說,如此吞吞吐吐做什麼,入姜府時福官家沒有教你嗎。”
小厮抖着手指着廊亭方向,支支吾吾道:“回二姑娘,姑爺…小人看到姑爺與一名女子在房中…房中…行不軌之事。”
人群中瞬間炸開了鍋,從驚訝到震驚再到不可思議如夢幻般不停循環展現,無數議論嘲諷聲充斥着姜照離的耳膜。
洪嬷嬷見狀,一腳踢開跪着的小厮,忍着怒氣問:“混賬,你可看清楚了?今日是二姑娘的大喜日子,你若敢扯慌,必定處置了你。”
小厮身子雖抖,語氣卻堅定:“回洪嬷嬷,小人看清楚了,是姑爺沒錯,姑爺生的俊逸,很是好認。”
姜照離神色微變。
雙手捏緊了匿在袖中的衣角,是她忘記提醒殷肅小心行事。
很顯然,有人不想他們二人成婚,亦不想她掌管姜家,若真如了那人願,今日殷肅不僅免不了挨罰,還會被趕出府去,而姜家也會受人恥笑。
衆人面面相觑,低聲議論,數條視線落到姜照離身上意味不明。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聲,語氣尖酸刻薄:“姜二姑娘,這夫婿不忠可不能對他客氣啊,您還等什麼呢,還不快快去捉奸啊。”
姜照離聞聲望去,隻見此人頭戴金钗,面如滿月,身材豐腴,面目有些熟悉。
姜照離盯着她,蠕動嘴唇,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冷意。
衆人紛紛挪步廊亭。
過了廊亭便到了安置廂房,衆人紛紛駐足,等着姜照離下一刻舉動,姜照離愣怔的盯着廂房門,屏足呼吸,一時竟猶豫要不要推門而入。
仔細聽來,門前依舊能聽到裡頭男女癡纏聲正源源不斷的透過縫隙傳來,惹的未出閣的姑娘家紛紛鬧紅了臉,臉皮薄些的用帕子擋住面頰,膽子稍大些的,踮着腳,止不住好奇往裡看。
如此謬事,卻勾起了一些守舊派的男人及婦女心底的憤怒,光天化日下,成親宴上竟然敢偷人,簡直荒淫無度。
不知是誰一腳踹開了門。
榻上兩具白花花的身體愈發清晰的呈現在衆人面前。
女人膚色凝脂,面若桃紅,墨發似藤蔓般披散在底下男人的臉上、肩頭、胸前,緊緊纏繞,愈發勾人。
交疊的身體仿佛收到了驚吓,隻聽女人啊了一聲,伸手便去扯一旁的被褥遮住玉體。
男人則手忙腳亂的提了褲子衣衫便滾下床。
不是殷肅。
姜照離心中松了口氣,眼底卻湧上溫怒之色,如此明目張膽的算計當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裡。
發覺這人的衣着正是府内的小厮,姜照離冷着臉發問:“你是哪個院的人。”
姜府有四院,她的聞鳴翠苑,二房的納蘭院,三房的茗院以及祖父的懷院。
她向來不甚介意府中丫鬟與小厮相戀,若真有此事,或是禀了她,她問過二人意見後自會為他們做主,可不該的是鬧到衆人面前,于姜家顔面于不顧。
王鐵柱似吓破了膽,他雙手撐地,額頭在地上磕的邦邦響,瞬間便染了紅色:“小人…小人王鐵柱,是…是二爺院中的人,求二姑娘饒命,小人不是有意的。”
語罷,他看向被褥中瑟瑟發抖的女人,戟手喊道:“是她,是她勾引的小人,小人不過是受了吩咐進來送茶而已,誰知一進門,她就抱着小人不讓小人走,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才做了錯事。”
“求二姑娘饒命,求二姑娘饒命。”
姜照離睨了眼榻上的妙曼身影,又掃了眼地上堆疊的上等綢緞,以及想到方才進門時女人口中念着的“殷郎胥”,她輕扯唇角:“榻上是誰家的女眷,各位都認一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