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如石火風燭般逝去,悄然來到春末。
姜照離與殷肅一早便被老爺子喚了去。
洪嬷嬷正在鋪床榻,聞之後,不忘叮咛:“姑娘,老爺子那邊要仔細回話。”
雖說老爺子已放權,不管姜府之事,可他在世一日,其威嚴便震懾一日,容不得旁人置喙、起心思,不然,如今二房哪裡敢對姑娘愛搭不理?
雖說姑娘已順利繼承姜家,可背後真正掌權之人依舊是老爺子,她依舊要對老爺子言聽計從,更不能忤逆老爺子。
今兒突然将姑娘與姑爺一同喚去,自成親來是沒有的,也不知所為何事。
姜照離與殷肅并排而行,陽光透過輕紗般的雲層,斑駁地灑在二人身上,女子美豔動人,眸若秋水,男子溫潤儒雅,氣質非凡,像極了一副移動的畫,讓人不禁矚目。
姜照離側身瞧他一眼,迅速擺正腦袋朝前看去,同榻多日,雖說中間依舊有界線,但也比初識時要熟。
這些時日,他們常在一處呆着,一同用膳,一同溫書,一同對賬本,一同安排姜府上下,在一陣恍惚中,她體會到了夫妻攜手的感覺。
兩人步伐不緊不慢,慢條斯理的談論些什麼,路過的丫鬟小厮紛紛行禮問安。
走到拐角處,恰好遇見多日未見的溫秋水,她與一名丫鬟結伴而行,也不知見了什麼,溫秋水慌忙匿于衆丫鬟中,不敢擡頭去看,随着其餘人匆忙行了一禮,又匆忙邁着步子離開。
姜照離隻是淡淡睨了眼,沒有理會。
溫秋水的脖頸處纏了一圈厚重的白色紗布,正如二妹妹昨兒所說,溫秋水被匕首劃傷了脖頸。
旁人都信,她卻是不信的,她雖未與溫秋水接觸,但也是了解的,她與趙曉霜的性子極像,向來潑辣無理,絕不會求死,這其中定有隐情。
王鐵柱是二嬸院中的小厮,溫秋水自然随王鐵柱一同住在二房的下人房中,這是瞞的嚴實,她竟未聽到一點兒風聲。
許是二嬸授意的,怕傳出去趙曉霜以此來鬧事,說不定還要借機訛上一筆,更得不償失,索性讓院中的人閉緊嘴不許亂說。
稍回神,便到了懷院門口,四個丫鬟正持着瑤盤從院中走出,瞧見二人,規矩一禮:“二姑娘,姑爺。”
老爺子正閑情雅緻的站在廊下喂籠中鳥,餘光瞧見二人,他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來了。”
說罷,便将盛着飼料的瓷碗随手放至院中的石桌上,随即接過丫鬟遞來的巾帕擦手,混濁的目光轉而落在二人身上,帶着探究。
“祖父。”二人同時開口。
老爺子手臂一揮,豪爽道:“快坐。”
“今日喚你們來是想與你們說件事。”
姜照離抿唇笑笑:“祖父請說。”
祖父微微歎息,審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二丫頭,我也不與你二人兜圈子,這件事我前段日子就與你點過。”
姜照離一怔,似想起什麼,餘光瞥了眼殷肅,耳尖泛紅,硬着頭皮答:“離兒知道。”
老爺子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石桌,眉眼沉思,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蒼老的音色透着絲絲威嚴:“你們兩個成親也有些日子了,該有個後代了。”
“你們祖母不在,你二人又不是個自覺的,非讓我這個老頭子來點明催你們。”
“說說,你二人到底如何想的?”
老爺子的視線帶着壓迫感在二人身上徘徊,最後定在殷肅身上:“阿肅,你來說。”
殷肅唇角噙着笑,目光對上祖父的視線,不卑不亢道:“回祖父,小婿認為此事不可操之過急。
“祖父您想,姜娘子如今剛接任姜府不久,對各個鋪子還沒了解深透,如今遇到生意上的事還要磨時間深思琢磨,她如今隻想将心思放至姜府上,将姜府帶的更好,不想辜負祖父您對她的期望,如今,她每日都秉燭夜讀至深夜,實在分不分半點兒心思,至于孩子,我們二人的想法都想再等個半年。”
老爺子皺眉,顯然不甚認可他的說法:“姜家固然重要,傳宗接代更是重中之重,我不管你二人如何想,此事不可再拖,最多三月。”
姜照離撒嬌似的語吻開口:“祖父,離兒現在真的沒心思想這個,我隻想将姜府扶持好,您再給我們半年時間可好?”
老爺子冷哼一聲:“不行。”
姜照離無奈開口:“祖父,離兒正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長明街的三家鋪子這幾日盈利又升了不少,堪比去年數月的營收。”
老爺子這才擡了擡眼皮,皮笑肉不笑:“别想蒙混過關,這回又用了什麼法子?”
姜照離眨眨眼:“上了些我新研制的胭脂,适用之後才給他們方子生産,姜家多年未出新品,未曾想反響如此好,都趕着來買。”
老爺子沉悶回了句:“你辦事我放心。”
“行了,沒什麼事就趕緊去忙吧,不用呆在這兒礙眼。”
姜照離起身朝老爺子行禮:“那祖父,我們就先下去了。”
老爺子沒好氣的揮揮手,不再看二人。
出懷院後,姜照離捏了捏發熱的手心,下意識偏頭去看殷肅,他面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