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外男,不能擅闖女子閨房,但他知道有個窗口可連接至裡屋,他渡步走了過去,擡手輕輕敲了敲窗棂。
下一刻,姜照離将窗棂推開一條縫,她坐在窗棂的桌案前,看到是他,她神情一愣,音色沙啞:“宋提司是有事嗎?”
幾日不見,未曾想她這般憔悴了。
宋提司這才知道她一直都坐在窗邊發呆,根本沒有休息。
想此,他眉心攏起,她的病才剛有苗頭,怎地就下了榻,透過縫隙他依稀能看到八仙桌上擺放整齊且未食用的飯菜,不由的開口叮囑:“姜二姑娘,你該用膳了。”
見她不為所動,隻是懶懶瞧他一眼,便又垂下腦袋,盯着桌案上的一本書。
宋提司按下心中不忍,不得不将威脅犯人的一套搬了上來,威逼利誘道:“姜二姑娘若不肯用膳,那便是為難我們,如此,本提司便隔一盞茶讓人送去一次新菜系,每次都不重樣,膳房的人若做不出來,那便從民間征集,循環往複,本提司相信總有姜二姑娘愛吃的。”
姜照離一怔,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他,瞧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她心中詫異,他們提刑司隻負責看管審查囚犯,還在乎囚犯吃不吃東西嗎。
外頭難民那麼多,他此舉無疑是将她推向衆矢之地,這一切僅僅是為了讓她吃飯?
姜照離理了理情緒,既如此,她吃便是了,何必大衆幹戈的浪費糧食。
生病加上心情不佳,她實在沒什麼胃口,又怕他真的讓膳房的做個不停,她咬了咬牙,勉強吃了點。
見她進食,宋提司臉色這才好些,将手放在窗棂處打算關上:“姜二姑娘注意休息,你的親人都在擔心你,有事可随時告知本提司。”
語罷,他便回了提行司,走前,吩咐守衛定要好生看管。
—
夜半,姜照離沐完浴換身衣裳剛要歇着,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吹過,窗棂響了兩下,姜照離偏頭看去,窗棂不知何時開了。
她記得今日宋提司關上後便再沒打開過,總不至于是風吹開的。
她渡步走去,想一探究竟,卻突然發現堂内坐着幾人,她一僵,意識到狀況不妙,趁他們沒反應之際猛地起身外跑,卻被其中一人抽出的短刀架在脖頸,她腳步一頓,眼神盯着他,袖中的手狠狠攥緊了。
“你們是誰,來這做什麼。”
“在下閩國人,楚雲。”女子一襲耀眼的紫羅衣裙,腰間盤着在一處的牛皮繩,墨發被高高挽起,眉心點了牡丹花钿,眼神犀利又妩媚。
她撩群端坐,聲音又柔又媚,細又長的眉眼在她身上來回輕掃,後掩唇輕笑:“你就是姜二姑娘?”
“将阿肅迷的團團轉的女子,讓他不惜背叛主子?”
“姜二姑娘,我們見過的。”若行眼眸微眯,唇角挂着細細的笑,眼底卻異常平靜,像極背後操控全局的狡猾之人。
再看不到的地方,若行看向她的眼神逐漸陰沉,他原本計劃将布防圖的髒水潑到姜府,哪知羅城主不上當,非要等追回殷肅在做打算。
殷肅也太不小心了,竟将自己的衣物留在羅府,讓人抓了把柄。
他很難不懷疑是殷肅與姜二姑娘串通好來诓騙他們。
他差人引開些守衛,這才得以進來。
“我…我是鄒元。”鄒元羞愧的垂下腦袋,雙臂無力的垂在兩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他們此舉算不算趁人之危,阿肅若是知道,那他…
可他也是被逼的。
姜照離警惕地凝着幾人,他們能躲過重重官兵把守來到她房内,且不被任何人發現,可見功夫之深。
方才聽那人說,他們跟殷肅來自一處,那功夫自然是極高。
“别怕,我們隻是來向你讨個人。”楚雲輕輕撫摸着豔麗的丹蔻,朝她笑嘻嘻開口,看似人畜無害,實則卻蘊含殺意。
“殷肅在哪。”若懷開門見山問。
姜照離搖頭,與他回視,冷冷道:“我不知道。”
見她答的如此果斷,楚雲一愣,看來這姜二姑娘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不是吓一吓便什麼都說的,比一般的女子膽量大些,見了他們幾個,竟然不怕。
楚雲:“時間有限,不如直接将她催眠,問一下阿肅的下落,免得待會她大叫被人發現。”
鄒元搖頭:“不行。”
楚雲陰恻恻的睨他一眼:“為何不行。”
鄒元轉了轉眼珠,越說越心虛:“因為…因為我沒帶藥。”
催眠?姜照離心下一驚,看來殷肅當初與跟他說世上有催眠的法子是真的,正是出自這群人之手。
成親那日溫秋水突然性情大變,當着衆人面承認罪行,怕也是他們操控的。
以及牢獄中的幾名管事,在刺殺殷肅後,不知為何,卻開不得口解釋,直到在牢獄中才反應過來,可為時已晚。
後面若不是殷肅故作告知她自己的罪行,她怕一輩子都不會去獄中看那幾名管事去了解真相,除非真相推到她面前。
所以,從招婿到進府到取得她信任,最後再到離開,都是他一步步的計劃,想此,姜照離冷笑一聲,隻覺得胸口作痛。
若行眯了眯眼:“我們好生跟你說話,姜二姑娘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如此包庇他,最後是沒好下場的。”
“難道你想将姜府卷進來?姜家可不止你一條性命。”
姜照離捏緊了手心,冷笑一聲:“他将我害的這樣慘,我為何要包庇他,我若知曉他在哪,定第一個把他交給提刑司,為我姜府報仇。”
聽她這般說,鄒元不禁皺緊眉頭,心中倏然有難受。
“姜二姑娘真是狠心,阿肅若知你此番言論,定要傷心難過。”楚雲搖頭歎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