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黃河水聲隐約可聞。她想起那個沒能救活的小女孩,想起融化的水果糖,想起無數個隔着屏幕互道晚安的深夜。此刻所有的記憶都化作皮膚相貼的溫度,真實得近乎疼痛。
“我昨天去看了小雨的父母,”她輕聲說,“他們開了一家甜品店,叫‘小雨的糖’。”
陳景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下次帶我去。”
“嗯,下次。”她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與他共振。
晨光中的機場像一座巨大的溫室,培育着無數即将遠行的離别。陳景替她系好圍巾時,發現領口處有一根自己的頭發,黑得發亮。他沒有取下。
“到了告訴我。”他說。
“少熬點夜。”她答。
他們相視而笑,像兩個明知道對方不會聽話的孩子。
登機口開始檢票。陳若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脈搏在掌心下跳動。
“如果……”
“嗯?”
她松開手,搖搖頭:“給你寄明信片。”
飛機爬升時,舷窗外的雲海如同另一條黃河。陳若雪從包裡取出那本翻舊了的《臨床兒科學》,扉頁裡還夾着那張糖紙。粉紅色的塑料紙已經褪色,邊緣微微卷曲,像一隻疲倦的蝴蝶。
她輕輕撫平糖紙的褶皺,在背面寫下一行字,然後夾回書頁。空姐送來橙汁,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音清脆悅耳。下方,黃河正蜿蜒穿過蘭州城,在陽光下閃爍如鎏金的緞帶。
三天後,陳景收到一個包裹。裡面是那張在蘭州拍的合照,相框背面貼着粉紅色的糖紙,上面寫着:
“所有未竟之事,都是留給明天的信。
PS:北京見。”
同一天,陳若雪在值班室發現一個快遞。拆開是一盞新的星空燈,和一張紙條:
“這次,我們一起看同樣的星光。
PS:明天到北京。”
窗外,暮色四合,第一顆星星剛剛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