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梅雨季,福州空氣裡飄着水母般的潮濕。
陳若雪站在三坊七巷的“聽雨軒”櫥窗前,指尖懸在那對白玉镯上方。镯子内壁刻着細密的平安紋,在射燈下流轉着羊脂般的光澤。
“要拿出來試試嗎?”老闆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玻璃櫃台的倒影裡,她看見自己穿着新買的淡藍色連衣裙,發尾還留着中午燙卷時淡淡的焦糖味。這是她第一次見林棟母親準備的“戰袍”。
“就這對吧。”她的手指在櫃台輕輕敲了兩下,像叩診時的力道。
镯子被紅綢托着遞過來時,她突然想起兒科病房裡那個小男孩。孩子軟軟的手腕上戴着奶奶求來的紅繩,繩結處綴着小小的銀鈴铛。
“會合适嗎?”她摩挲着涼潤的玉镯。
“玉認主的,”老闆娘笑着拉開抽屜,“我這兒備着絲線,您量量?”
絲線繞在她左手腕骨上,打了個精巧的結。窗外突然下起太陽雨,水珠在青石闆上炸開金色的光斑。
訂婚宴設在香格裡拉的中餐廳。陳若雪站在電梯裡,看着鏡面牆中的自己:盤發、淡妝、新镯子在腕間泛着柔光。電梯“叮”的一聲停在35樓,她下意識去摸白大褂口袋——才想起今天沒穿。
“若雪來了。”林棟迎上來,西裝革履的樣子像某個醫療器材廣告裡的模特。他身後站着位穿绛紫色旗袍的婦人,發髻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
“阿姨好。”她遞上藍絲絨盒子。
林母沒接,隻是捉住她的手腕。玉镯相碰,發出清越的聲響。“兒科醫生還戴首飾?”保養得宜的手指摩挲着她虎口處的針繭,“聽說你們整天要洗手。”
水晶吊燈的光突然變得刺眼。陳若雪看見林棟在餐桌對面沖她使眼色,嘴角挂着那種“我媽就這樣”的無奈笑容。
“我們若雪可是科室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林棟父親打圓場,倒茶時袖口露出塊百達翡麗。
“是啊,忙得總遲到。”林母松開手,玉镯在她腕上輕輕晃了晃。
海蚌炖雞湯上來時,話題轉到婚期。林母的筷子尖在碗沿輕敲:“明年三月怎麼樣?棟棟舅舅在鼓嶺的别墅正好空着。”
“我明年準備升正高……”陳若雪舀着湯裡的桂圓。
“婚後還這麼拼?”林母的眉毛揚成倒八字,“生孩子最佳年齡就這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