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人紛紛駐足,詫異地看着他,很快,那人身邊圍了一個小圈。等到五個頭磕完之後,那人起身,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茫然地撓撓頭,渾噩地向食堂走去。其他人看了個稀罕事,但後續并沒有太離譜的事情發生,便小聲議論着,也很快散去了。
祁書杭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身上直冒冷汗——這鬼神通廣大,操縱人跟操縱螞蟻一般,須得先穩住對方,千萬不能激怒他。
他轉頭看向那鬼,好聲好氣地說到:“小孩哥,哦,不是,仙人小哥,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這方圓數百裡還有你這個仙人。可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并沒有什麼特異功能,我能看見你或許隻是個巧合呢,對吧,哈哈。”
祁書杭幹笑兩聲,令詭異的氛圍變得些許尴尬,但對方并沒有陷入尴尬中,而是答了一聲“對”。
“你看,那啥那啥,我就先走了哈,我改天再來拜訪您!”祁書杭打着哈哈,就準備溜之大吉,那鬼盛氣淩人道:“我讓你走了嗎?”
祁書杭心裡道一聲“糟了”,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悅,而是繼續笑臉相迎:“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鬼慢慢走近他,突然擡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仰頭看向祁書杭,神色輕蔑不屑,帶了幾分威脅陰鸷:“我剛剛講了,我要查清楚你為什麼能看到我,所以我要跟着你,你要再說廢話,再耍花招,我就不客氣了,聽懂了嗎,小朋友?”
“聽懂了···”祁書杭邊艱難點頭,邊從喉嚨裡蹦出這幾個字。那鬼一松手,祁書杭止不住咳嗽,眼淚都飚了出來。這鬼看着精緻小巧,力氣卻挺大。
等到祁書杭咳利索之後,那鬼冷冷開口:“姓名。”
祁書杭不敢造次:“祁書杭。”
“年齡。”
“十五。”
“生辰八字。”
祁書杭傻眼,他哪兒知道什麼生辰八字啊,連自己的星座都搞不清楚。
但他習慣了題不能空着,話不能不答:“那個,額,我的生日是八月初七,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祖籍。”
“瑜嘉。”
“家庭住址。”
“···”祁書杭停住了,他不能将住址告訴這個惡鬼,不光怕自己被纏上,更怕家人被纏上,于是敷衍道:“我平時都住學校。”
鬼仰頭,細細地端詳着祁書杭,從頭發絲看到腳趾尖,目光流轉,似漫不經心,又似若有所圖,直到祁書杭被看得有些尴尬,不自覺側過身體,像被騷擾到了似的:“你幹嘛?”
“我不喜歡強迫,我喜歡自願。要是事成,我滿足你三個願望可好?”那鬼改了剛才的冷惡面貌,變得循循善誘起來。
祁書杭立馬想到一個梗——第一個願望就許可以許無數個願望。但對方是鬼,怎麼能胡亂聽信鬼話呢?跟惡鬼做交易,每一分報償早就在暗中标好了價格。
祁書杭鼓起勇氣,看向鬼的眼神雖然帶怯,但開口卻帶着幾分強硬:“我不需要什麼願望,你可以跟着我,但是不能傷害我,也不能傷害我身邊的人,能做到嗎?”
“當然,我不随便傷人。”鬼脫口而出,但看到祁書杭猶豫的表情,他繼續補充道,“剛才是殺雞儆猴。”
祁書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隻是蒙蒙地點了個頭。過了一會,他突然問:“那你是誰呀,我怎麼稱呼你?”
鬼仰頭看向他,眼裡帶着三分倨傲:“你可以叫我‘九門大鬼’。”
九門大鬼?這是什麼中二名字?祁書杭敷衍地“嗯”了一聲,又問:“你多大了?”
“大概八百多年了吧。”
祁書杭倒吸了口冷氣,眼前這個“小孩”竟然是個老古董,看來“人不可貌相”并不分死的活的。祁書杭繼續問道:“那你住哪兒啊?”
鬼觑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查戶口啊,問那麼細。”
祁書杭跟被觸到逆鱗似的:“你剛才不是這樣問我的?”
“你跟我能一樣?有的事我做得,你做不得,有的話自然我問得,你不該問。”這鬼明明比他矮小,但卻充斥渾然天成的盛氣淩人。
對于長期接受“自由平等”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熏陶的祁書杭來說,這人簡直是需要被打倒的特權階級。但是他轉念一想,對方好像超出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運用範疇。他無奈皺眉,隻能妥協:“行行行,你說什麼都對。”
說完後,他跟“九門大鬼”面面相觑,祁書杭心裡呐喊出嘹亮高亢的一聲“不要啊!”,可嘴上說卻是:“事已至此,先吃飯吧,你需要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