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書杭手臂酸痛，于是歇了幾秒鐘，然後用盡全力将劍柄狠狠往縫隙中一推——雖然受力不是垂直的，但合力中的一部分仍舊起到了加固的作用。他胸中迸發出開心，就像解出了一道超難的數學題，他順着劍騰挪過去，發現石橋下的石頭并不完全平整，由于常年風雨侵蝕出現凹凸痕迹，有兩處十分明顯，隻要兩處，他就能順到橋墩另一面。

他先深呼吸兩口，這需要沉下心來。他小時候就會遊泳，但在這次下水中，他才明白水真正的力量——反者道之動，不能強行違拗。他先放松腰部以下的肌肉，讓水将他自然托起來，伸手過去摸石頭凹進去的地方，摸準了後，另一隻手借劍的力量往前挪動，其他部位盡量保持放松，緩慢逆水而行，趁水不注意的時候。

下一個點稍遠一點，于是手臂将劍夾在背後，像撐槳一般借劍的力量往前，進而夠到下一個點，那個地方是凸起來的，祁書杭整隻手掌都蓋了上去，盡量把指甲都摳進去，劍到了大腿部位，祁書杭一邊向前，一腿彎曲，踩到了劍上，往前一蹬，手順勢摸到橋邊緣！

橋邊緣的磚恰好突出一圈，他剛好能摳住！他的腿已經猜到了橋面下，隻要慢慢踩過來，就能上岸！就在這時，他聽到轟鳴的聲音——是那種掀開浪花的聲音。

接着是喇叭的聲音——你先不要動，先不要動。

祁書杭本能地不動，他掀開自己酸痛的眼睛，瞥見一艘白色的搜救艇，上面站着好幾個消防官兵。

啊啊啊啊，是八-路，他腦中狂轟亂炸，我們解放啦，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烏拉！還沒等他炸明白，就跟落湯雞一樣被拖上岸了。

他躺在擔架上，全身虛脫，有人在檢查他的身體，喊他的名字。祁書杭腦子裡突然迸發出一個念頭——媽的，這不搶救嘛，我熟得很。他本想睡死過去算了，但臨“死”前掙紮了一下，胡亂拉住一個人問：“小孩兒呢？還活着嗎？”

那人掐了一把他的臉，笑着說：“活着呢，活着呢，你立功啦，小英雄！”

祁書杭心想：你咋這麼沒有邊界感，為啥掐我？立啥功？我隻是個群衆······

他終究沒心思計較這些問題的答案，太累了，他昏死了過去。

夢裡，他被安排做值日，他拿起個掃帚給張志強表演“彈吉他”，邊彈邊唱“你愛我，我愛你，蜜雪冰城甜蜜蜜···”，張志強把鐵撮箕翻過來當架子鼓，拿起黑闆擦就開始敲，也在發癫：“I love you, you love me, MIXUE ice cream and tea···”祁書杭突發奇想，要表演一個雜技，就把掃帚立起來，細的一頭朝下，用手指指尖端起掃帚，掃帚平穩地立在他指尖，突然掃帚變成一把劍，劍柄朝下，祁書杭感到手指上被膈到了，他低頭一看，原來劍柄上鑲嵌着紫水晶和藍寶石。

紫水晶和藍寶石都變得模糊，這個夢變得粘稠，他做得很累，在夢裡都睜不開眼睛，陷入深沉的混沌中。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醒來，在一間活動闆房裡面，旁邊是他很熟悉的醫療設備，而他正在輸液。旁邊等着一對男女，他們一臉擔憂，祁書杭覺得他們還挺臉熟的。

“醒了醒了！”女人很激動，“孩子，你好點了嗎？”

祁書杭嘴巴很幹，特别想喝水。“我，口幹···”

男人立馬把水送到他嘴邊：“來。”祁書杭狠狠灌了一大陣水。喝清醒了，祁書杭才發現女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叮，想起來了，這是屋頂上的那對夫婦，失手将孩子掉進水裡了。

祁書杭湊過去看，嬰兒面色紅潤，呼吸安穩，像個可愛的小精靈。“這是我救過的孩子”——祁書杭想——他打心裡生出喜歡，像小苗從泥土裡鑽出來。那對夫婦多次向他表達感謝，他就多次不好意思地推辭。他覺得也就頭腦一熱的事，談不上這些。

他向他們打聽了一下，得知這是慶林鎮的石橋村，剛才落水的地方是石壩村。

他得趕到原來的石壩村，要盡快找到鬼，因為他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把劍，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