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渾水摸魚，誰要渾水摸魚？”祁書杭現在真的好想摳腦殼啊，“我記得不是說錢不夠嘛，然後就扯到賦稅啊，這好像也挺正常的，怎麼是混淆視聽？”

鬼輕輕歎了口氣，仍舊給他解釋：“要是不修牆，根本就不花錢，國庫充盈，怎麼需要征稅呢？要是修牆，錢确實不夠，就非得背上罵名去征那幾個州的稅？”

“啊，我今天算是真正明白為什麼大家在同一個教室聽課，但成績有好有壞了。”祁書杭恍然大悟。

群臣還在拉扯征不征稅，祁書杭剛剛還覺得非常有道理，後面聽了“鬼”的話站在上帝視角聽，确實發現了端倪，提出征稅的一方不僅有明确的目标，有具體的方法論，還做了利弊分析，明顯是有備而來。

“哎，當年的你能看清楚這一層嗎？”祁書杭有些好奇。

鬼：“這就是我當年的看法。”

祁書杭：“啊？你怎麼知道的啊，難道說···”

鬼：“你猜的沒錯，我不僅能跟你通感，跟當年的我也能，不過是以‘隻讀’模式，跟你是既能讀也能寫。”

祁書杭由衷感慨：“我靠，高級，真他媽高級。”

他看着眼前這個神情自若的朱大人，稚嫩的臉配了一雙捉摸不透的眼，讓人不由得遐想，這個人是不是從來就沒當過小孩，生來就是這樣一副大人的模樣。朱大人并沒有其他人那樣強烈的“啟奏欲”，隻是靜靜地聽、沉默地看，看上去對任何政見任何人都沒有意見，就像上朝前朱辭對他叮囑的那樣。

“陛下，琚州等地多高山峻嶺，多奇珍異寶，有其他地方沒有的珍稀藥材、香料、蕈菇、寶石，若能在此投入開墾，必能增加國庫收入，又能改善當地百姓的生活。”是張齊敏在發言，所以祁書杭留了個耳朵聽，一聽才發現換議題了，跟數學課上撿了支筆後擡頭聽課似的。

祁書杭正懵逼着，但餘光卻敏銳地發現，皇帝在張齊敏說話的時候朝朱辭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有些好奇，于是問朱鴻骁：“這個張齊敏跟朱将軍啥關系啊，是傳說中的‘結黨營私’嗎？哎，不對也，我怎麼能這麼形容朱将軍呢，額···”他絞盡腦汁都找不出形容兩個官員是正義小團體的成語，至于正義，老祖宗肯定是正義的啊！

鬼忽略了文盲的冒犯，直接解釋道：“張奇敏曾臨時兼任随軍轉運使，在攻打琚州時為我哥的軍隊押送糧草，一來二去就認識了，他坦率直爽，跟我哥禀性相投。”

皇帝的聲音低沉緩慢：“咳，琚州開發之事以後再議。朕已決定修建護國牆，至于怎麼修，何時修，錢從哪裡來，需工部和戶部将方案呈遞給左相，待他整理審核後再呈給朕，散朝吧。”

官員齊齊跪拜，皇帝離場，大臣們才魚貫退出。這是朱鴻骁的第一次朝會，祁書杭恰逢有幸也是第一次，興奮自不必說，更多的是憂心忡忡，哪怕他不是任何一個官員，不需要他對任何一件事發表意見，這裡也根本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千年前這一場不長不短的思想交鋒就震懾住了他，這些人口舌翻動間，千萬人的命運瞬間改寫。

怪不得前人留下詩句“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以前學的時候隻覺得周瑜好帥好厲害，兩三句話就讓八十萬曹軍燒光。現在體會到八十萬大軍的脆弱，他心想若身為主帥，得要多小心才能護佑這八十萬大軍啊。

還沒等他感慨完，轟隆一聲炸在腦内，祁書杭覺得腦花都給炸成豆腐腦了，散得筷子都夾不起來，晃蕩蕩的，悶痛得很。在一片迷茫中，他的意識十分混沌，精神很虛弱，隐約間，他突然感到強烈的窒息，是什麼人扼住他的咽喉——

“都是你，要不是你，他怎麼會死！”

窒息太強烈，他“流”出眼淚，臉“漲”得通紅，渴望說求饒的話，但什麼都說不出，隻能感受生命一點點湮滅。

咽喉部突然被松開，他被人狠狠一推，重重砸在一個有硬性棱邊的物體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實在受不了昏死了過去。

祁書杭是被痛醒的，先是指甲蓋，然後是雙腿，接着是背部、腰間······這是幹了啥，怎麼全身都痛，真是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