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江瓷身上疑點重重,但表面相處看來,他為人熱情,更是幫了她們不少,江宿雪也在路上接受過他的幫助,怎麼能如此說别人。
江宿雪被她打斷,視線轉而落在宋知鸢身上,神色古怪,表情扭曲,對于宋知鸢的打斷,他十分不悅。
宋知鸢不贊同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走近幾人,先是對江瓷歉疚一笑:“抱歉,江瓷師弟,宿雪性子有些頑劣。”
江宿雪“呵”了一聲。
性子頑劣,改不了那就滾去死,活着惹怒别人做什麼?
江瓷握緊身後少女的手,嗤笑着想到。
江瓷斂去怒色,已懶得與江宿雪一般見識。他蹙眉看了一眼宋知鸢,半晌才釋然道:“沒事,我也是擔心我師妹,她身體不好,也不常跟人相處,剛才那樣,我怕她被人吓着。”
宋知歉然的目光落到躲起來的江笙身上:“笙笙師妹,實在抱歉。”
江笙無言。
宋知鸢立刻轉頭瞥向江宿雪,壓着怒氣:“宿雪,還不道歉?”
“你逼我?”江宿雪冷哼一聲,見樓上樓下幾人目光皆落在他身上,同時落在鼻尖的,還有滿當當的血肉香氣,勾得他口水一次又一次溢到唇邊。
腹中翻江倒海,江宿雪咽回口水,冷眼盯着衆人。
眸光忽然一動,隻見宋知鸢正走過來要壓着他道歉,江宿雪想也不想甩開她的胳膊,埋頭沖出客棧。
一柄劍倏然橫在江宿雪眼前,青綠劍風帶着新鮮空氣,頓時掃去他鼻前令他快要發瘋的血氣。
江宿雪震驚回頭,陰狠的目光落到站在後門門口,臉上蒙着眼紗的池常清身上。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池常清的眼睛恢複了?
愣了一瞬,江宿雪唇邊慢慢牽起輕蔑而嘲諷的寒笑,擡手一把抽出橫在眼前的劍扔回去,倉惶蹿出客棧。
頌風劍摔落在地發出清脆一聲響,在場衆人才回過神。池常清過來撿起頌風,擡眸朝樓上祝清方的位置看去。
宋知鸢看着江宿雪消失的背影,一時恨鐵不成鋼,無比尴尬:“實在抱歉,江瓷師弟,等宿雪回來,我一定壓他去跟江笙師妹道歉。”
江瓷搖頭,笑得勉強:“不必了,笙笙不喜歡見外人。”
他瞥了一眼池常清端在手裡的湯藥,笑道:“藥已經煮好了,也好。我過來也隻是想告訴祝師兄讓他不必擔憂羌陰門弟子,已經說過了,我和笙笙就先走了。”
宋知鸢道:“好。”
江瓷說完,便牽着江笙的手走出客棧。宋知鸢回身盯着人群中并不顯眼的紫色看了片刻,才回過頭,跟池常清上樓,将湯藥端給祝清方。
正是晌午,長街上人來人往,江瓷走在前頭,小心護着身後的人。
忽然,身後的人停下腳步,江瓷發覺牽不動人,于是回頭。
目光中,江笙拉着他的袖子,緩緩開口,聲音幹燥又沙啞:“荷花酥。”
她說得很慢,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嬰兒:“哥哥,我也吃荷花酥。”
江瓷在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眼角便被腥鹹的水液濡濕,他攥緊她仿若寒冰一般的雙手:“好、好。”
他立刻牽着江笙去了街邊的糕點鋪子,買了一大包荷花酥,一塊一塊喂到她唇邊。
江笙愣了好半晌,才張嘴慢慢咬了一口,然後蹙眉。
江瓷把手攤開放到她下巴處,接住她吐出來的一小團荷花酥,擔憂道:“笙笙不喜歡嗎?”
江笙不說話。
江瓷側過頭,把掌心那團沾着口水的荷花酥放進自己嘴裡,甜膩的味道侵襲口腔,也堵住喉嚨,他一時喘不上氣,急促呼吸着,眼角慢慢潮濕。
一雙冰涼的手輕撫上他濕潤的眼角。
江笙又開口了:“喜歡。喜歡。”
江瓷怔了一下,牽唇微笑。他知道她的意思不是喜歡這包點心,便柔聲問她:“你想吃哪家的荷花酥?”
怕她聽不懂,他揉着她的手,輕聲哄她:“笙笙指個方向好不好?”
江笙竟真的慢慢擡起手,伸出食指指了個方位。
江瓷順着方向看去,忽然一頓。
她手指朝向,是他們剛才出來的地方,正是宋知鸢幾人所在的客棧。
江瓷忽然想起,剛才池常清從後院回到客棧,手裡不止端着治愈許芳晴的湯藥,還有一盤點心,荷花香氣撲鼻,原是荷花酥。
“我想吃荷花酥,哥哥。”江笙小聲重複一句。
“好。”江瓷扔下手裡剛買的那一大包點心,擡手撫上她順滑的發頂,寒氣滲入指縫,他柔柔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