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雪的确想吃人,他想先吃了許芳晴,然後再把祝清方給撕碎了,扔給藏在陰山裡的那一堆髒東西。
就算吃人,他也不會吃祝清方。
他當然不會讓祝清方那個賤人和許芳晴在他的肚子裡見面。
想到這個,江宿雪都能預見,到時他恐怕不隻是氣得胸腔脖子急促衣服,整個身體都會炸開。
江宿雪一雙冷眼盯着許芳晴,她是把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他踏出房門時正好聽到這一句,鎮靜之後瞥了一眼許芳晴泛紅的面龐,一股怒氣直沖頭頂。
憑什麼,一樣的詞,同樣的話語,在臨水門對峙之時,他也這樣說過,許芳晴隻會皺眉躲在祝清方身後。
現在呢。
許芳晴竟然要走向他。
又要走向他。
走向祝清方那個廢物賤人沒用的東西!
江宿雪氣急,懶得再憋着,想也不想便把腦子裡的詞吼了出來。
“賤人!”
這下所有人愣住。樓下的人目光分了一半到江宿雪身上,剩下的又分成兩半,一半看祝清方,一半看許芳晴。
圍觀群衆面面相觑,都不免咋舌。
心說沒白出來一趟,還能當面看八卦。
将八卦擴大的罪魁禍首江宿雪渾然不覺他人的視線,隻盯着想掙脫他牽着的許芳晴。
她的手很熱,平常沒有這樣熱的。
是因為聽到祝清方那番話所以代表情緒的火從心開始燒到全身,燒得江宿雪手疼。
可他還是緊緊抓着。
然而他執拗不過許芳晴就是了。
他的手漸漸在許芳晴的掙紮下脫離脫力,知道那點熱度從指縫溜走。江宿雪一怔愣,他真的要變成廢物了,連她的手都抓不住。
許芳晴非常難受地擦了把手心的汗,裡江宿雪遠了幾步。
江宿雪的聲音大到已經摔在地上的荷花酥又震了震,僅剩下的幾塊完好無缺的酥點變得稀碎。
江笙遊離在狀況之外,她低頭看着地上碎得可憐的酥點,忍不住蹙眉撅起嘴,似乎不太高興。
這是她的第三個很明顯的表情,許芳晴忽然注意到。
她面上委屈,動作也很委屈,似乎在為酥點鳴不平。
許芳晴之間江笙怔愣幾秒,而後慢慢俯下身子蹲到地上,伸手去撿碎得不能再碎的荷花酥。
許芳晴喊了聲等等。
樓下看戲的江瓷見狀,心中一緊,立刻換了聲:“笙笙!”
聲音夠大,卻不足以阻止江笙。
許芳晴回過神,趕緊把江笙拉起來,拍掉她指尖的灰塵,柔聲道:“髒了的,不能吃。”
她指指嘴巴,又指指肚子,說:“會不舒服。”
江笙收回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許芳晴伸手拉她站起來。
祝清方已經走了過來,江瓷也跨着樓梯幾步上來,剛過來便牽着江笙坐看右看,看她沒事,抹了下她的嘴唇,又揉揉她的指尖:“笙笙聽話。”
聲音又輕又柔,生怕聲音大了她會不高興一般。
江笙怔了下,盯着江瓷,忽然笑了。
“阿瓷。”
許芳晴震驚發現,這是江笙的第四個表情。
不向方才對她微微一笑,她如今笑得很開懷。
琉璃般的眼珠子水亮亮的,扯開的粉嫩唇下露出兩顆虎牙,笑起來令人如臨春日,恍若春風拂面。
許芳晴訝異,沒忍住皺眉。太奇怪了,她所見江笙,像是一個在慢慢恢複意識的孩子,可是又不是,江笙是個十七八的少女。
江瓷則是直接愣住,用了好大力氣才把要奪眶而出的水珠憋回眼眶。
半晌後,他側頭瞥了一眼許芳晴,表情古怪,似哭似笑。
許芳晴被他盯得不自在,往祝清方身邊靠,又被江宿雪拽住,她無奈歎氣。
江瓷忽然冷笑,道:“時間有些晚了,既然宋師姐和池師兄不在,我和笙笙就先回去了。”
祝清方點頭:“路上小心,陰山路不好走。”
江瓷笑笑:“夜路都已經走過多次了。”
祝清方沒再說話。
江瓷便牽着江笙下樓,臨到門口時,江笙突然回頭瞥了一眼,像是戀戀不舍。
許芳晴神情一動:“江瓷師兄,等等。”
她見江瓷停下腳步,輕車熟路解開祝清方腰間的袋子,掏了幾包用油紙包好的點心,而後匆匆跑下樓,站到江笙面前。
許芳晴對上江笙複又變得茫然的眼睛,笑了笑,把油紙包塞進她手心,交待道:“你拿去吃。棗泥糕,薄荷糕都有,不過荷花酥做得少,已沒有了。”
“你若想吃,再來找我就是,我師兄很會做點心。還有什麼想吃的,也可以讓江瓷師兄轉告我師兄,他會做的。”
江笙抿嘴,好久才笑。
她沒說話,江瓷便替她道謝,謝過之後,牽着她走出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