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晴聽完這番經曆,頓時攢眉,幫着祝清方将兩人的傷口包紮好後,她坐到一邊。沉默些會兒,忽道:“師姐,池師兄,不然把信物拿出來吧。”她解釋道:“我想再試試,看聯系會不會更深,說不定有什麼發現。”
宋知鸢眼神一動,立刻擡手從衣襟間取出一塊流光溢彩的石頭,又從頭上拔下一隻外觀極其普通的簪子,而後伸手解下腰間的鈴铛。
許芳晴看得瞪眼:“師姐,這些信物你都随身帶着?”
她以為這麼重要的東西,宋知鸢會好好藏着。
宋知鸢笑笑:“随身帶着安心。”
她指了指簪子:“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還特意把這簪子做了僞裝,現在看起來就跟普通銀簪無異。”
宋知鸢說這話時,眸光輕輕瞥向牆角的江宿雪,不露聲色。江宿雪始終低着頭,獨自窩在角落,昏黃燭光給了他滿身孤寂。
池常清也依許芳晴所言解下始終挂在腰後的卷軸,遞給她,沒有選擇打開。
許芳晴隻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視線。
拘靈軸。
卷軸裡關着許多妖物,池常清一路以來收的,還有在臨水門,那群化作妖物的弟子,都在後來給他和宋知鸢收進卷軸。
許芳晴一看到卷軸就會想到連月,心情不由得沉重。
那個以為自己被其他人怨恨的無辜女孩,最終也沒能實現願望,雖然未被妖尊吞噬,卻還是變成了沒有意識的妖物,再也回不來了。
同樣還有其他總是微笑,圍着她喊姐姐的女孩,她們都是無辜的。
胸中郁悶,許芳晴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裡的悲戚已無影無蹤。她接過信物,将四樣東西放在一起,攤開掌心将信物握緊。
她閉上眼,努力回憶上次在臨水門與信物産生聯系時的感覺,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黑暗逐漸轉為透亮,氣憤沉悶。
許芳晴睜眼,發現自己仍舊在客棧裡面,而外面風雨飄搖。她推開窗,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絲絲縷縷黑色霧氣,翻滾在一起,遮天蔽日,幾乎将整個陰山和隐匿在山上的羌陰門全部籠罩。
她看到許許多多猙獰扭曲的臉,染血的玄紫色衣衫,還有——逐漸從黑沉沉的霧氣間浮現的一雙,如同從雪海冰山間深淵處生長出來的冰藍色瞳孔。
形狀不是人的瞳孔,但也不像尋常妖物的。
那是一雙冷漠又惡毒的豎瞳,眼神如寒冰般鋒利,陰毒地盯着她,令她喘不過氣。
許芳晴頓時往後退了幾步,試圖躲開那股視線的捕捉。
因為緊張,她不小心撞上身後的桌子,透明的琉璃罐搖搖晃晃即将墜落在地,許芳晴下意識伸手接住。
罐中沒有生氣的雪色蝴蝶映入眼中,與這裡的暗沉格格不入。
腦中靈光一閃,許芳晴忽然想到,江宿雪的眼睛與這雙眼睛比起來,竟然還多了些活氣與溫度。
她心中莫名一緊,心髒狂跳,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呼之欲出。
江宿雪……為什麼也有這樣的眼睛?
許芳晴努力回想自己大腦存儲的那點微乎極微的劇情,費了好大勁,在即将抓到某一點時,眼前驟然一黑。
再張開眼時時,目光驟然撞進一雙水潤潤清亮亮十分懵懂的瞳眸中。
是她和祝清方認為應該在冰棺裡的江笙。
許芳晴詫異地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天光大亮,昨晚飄在房間的血氣早已消散,準确說不是消散了,而是她被人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擰眉,對自己有點不滿。明明昨天晚上想着再與試着感知一下信物,沒曾想剛看到點霧氣,她腦袋劇痛,直接暈了過去,昏睡到現在。
更重要的事,她隻記得看到了陰沉籠罩的霧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印象,腦中仿佛空了一塊,像被人抽走了什麼東西。
除了黑沉沉的霧氣,再沒有其他顔色。
她費力回響,眼前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她頭疼得冷汗直流。
一雙纖細但冰涼的手撫上額角,許芳晴愕然地擡頭,便看到江笙木然沒有表情的臉,伸着手,幫她拂去額頭因為頭疼冒出的冷汗。
許芳晴愣了愣。
江笙的手很涼,與她在意識裡看到的場面給她的感覺一樣,十分冰涼,但江笙并沒有讓她感覺到恐懼,相反,心裡還有些奇異的感覺。
雖然如此,許芳晴不動聲色地移動了下視線,落在已經收手,此刻呆呆盯着她的江笙身上。
許芳晴看着她的眼睛,心底的警惕搖搖晃晃。
所以,江笙為什麼在這?而且她一醒來就看到了。
明明宋知鸢和祝清方都覺得江瓷有問題,怎麼還敢把江笙放進她房間,雖然江笙看起來确實人畜無害,總是懵懂茫然,看起來不會傷害她。
想了想,許芳晴開口問道:“笙笙,你師兄呢?”
江笙歪頭看她,不理解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