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宿雪沒有搭理他。
他全身符力傾注于符紙,幾乎是撕扯着胸前的破洞在提醒對岸的人:“我讓你們走!”
妖尊“哦”了一聲:“又是讓妖物穿透你的身體,又是攔下妖物,你想用苦肉計,騙她們,讓她們以為你不是妖物,是麼?”
心思被看出來,江宿雪明顯一怔。他尚未開口,就聽妖尊繼續道:“她們不會知道的,尤其是你的小師姐。”
藍眼睛一彎,被攔下的妖物盡數破符而出。
妖尊語氣明顯帶着愉悅。
“因為她們會死在這,對你的記憶埋葬在此,到此為止。”
江宿雪愣了下。
妖物已經全部飛撲到對岸。
許芳晴早在江宿雪喊着提醒她們之時反應過來,當即扯着祝清方示意她們快走,這麼多妖物,還有妖尊,她們能對付簡直就是笑話。
幾人不要命地在林間狂奔。許芳晴回頭瞥了眼妖物,見到河流之上被無數符紙攔下的藥物,心中困惑又郁悶。
腳卻不能停,一旦停下,她們可能要死在這。
身後此起彼伏的吼叫掩蓋了江宿雪凄厲的聲音,許芳晴隻回頭看了一眼,指尖河流對岸,一人渾身是血,毫無生氣地跪在地上,很凄慘,但是沒有妖物靠近他,妖物根本不傷他。
嘶鳴響徹山林,符紙一瞬間破裂,妖物迅速追了上來。
許芳晴見狀,想要加快速度,手伸到一邊想要抓緊江笙迅速離開,一手卻撲了空。她震驚地回側頭,卻見身側根本沒有江笙的身影!
地面殘枝敗葉間被踩碎的人骨說明她之前實實在在的是在此處,可許芳晴往她們身後看去,沒有發現有淩亂逃跑的痕迹和腳印。
明明轉身的時候,她還看到江笙也跟着轉身。
而江笙那副樣子,也不是會丢下她們獨自離開的,她更沒有超過她們往更前方跑。
所以江笙是憑空消失,還是……被她們遺忘在身後,而再也跟不上了。
許芳晴心中驚悚,一邊跑,一邊不停回頭往後看,試圖在密密麻麻的妖物縫隙間照到江笙的身影。雖說一隻跟在她們身邊的江笙并非完完全全實體的江笙,但許芳晴不确定這些妖物是否會撕扯開江笙的身體。
妖物嘶鳴陣陣,不住有土地開裂,藤蔓劈來,樹木倒塌,汲取血液的碩大蚊蟲撲騰着翅膀。
她不能回頭,她救不了江笙,回頭也隻會帶着她和祝清方一塊死。
許芳晴跑得身體幾乎麻木,突然腳下生出來一根粗實藤蔓,搖搖晃晃缺十分迅速地撲到她腳邊,即将纏上去汲血之時,一把冷劍毫不留情将其斬斷。
許芳晴側身越過藤蔓,看了一眼祝清方。他回頭注意着身後的藥物,因為跑動劇烈,已經上過藥止住血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一身衣裳更加殷紅。
他此時此刻臉色煞白,腳步虛浮,身體顫抖,手中的劍也握得顫顫巍巍,但依舊持劍砍斷藤蔓,看向許芳晴時,眼底有了些喜悅之色,笑得很慘白虛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
許芳晴心中一恍神,立馬抓住他的手,驟然發覺他的手冰涼無比。
“别擔心江笙,”祝清方道:“她的實體在山洞冰棺,那不是她的實體,妖物也傷不了她。”
看出來剛才許芳晴分神是因為什麼,他開口解釋,好讓她放心跑路。關于江笙,他也沒有胡說。
許芳晴聞言點頭,餘光一閃,迅速奪過祝清方手中的劍甩手往身後一刺,近在咫尺的妖物被刺穿脖頸後一瞬間化作霧氣消散,飄向遠處的河流。
許芳晴蹙眉看着,心中困惑無比。
為什麼,妖尊能夠突然出現。如果要殺她們,為什麼之前沒有出現過。她突然想到什麼,心裡一沉。妖尊能夠出來一點,是不是說明,虛淵封印已經被打開許多了?
可是,怎麼會呢?明明有師父慶雲和攬雲門主在,如果開了許多,一定會告知她們的。
如果是突然打開,那便是與信物有關。信物,妖尊怎麼會拿到信物。
許芳晴兀地想到那雙冰藍的眼睛,江宿雪那雙總是眯着的眼睛,冰藍色一直隐匿在漆色之下。
她的思緒被一道拉扯的力打斷,回過神時才發現祝清方雙眼緊閉,已經昏迷,身子歪了一半。若不是她抓着他的手用盡了力,他早已摔到一邊了。
腳下土地在此時驟然裂開一條縫,許芳晴吓了一跳,匆忙将祝清方背到身後祝清方跑向另一側。裂縫卻對她們窮追不舍,飛速延伸至二人神火。
許芳晴跑路許久,力氣差不多已經用盡,現在祝清方又昏迷,她帶着祝清方,更是體力不支。
眼前的場景不知何時變得模糊,許芳晴氣喘籲籲,雙腳不敢停歇。土塊陷落的聲音從神火傳來,仿佛裂口就在腳下,下一瞬就要将她和祝清方吞噬。
想到祝清方,許芳發覺背後一片粘膩,全是祝清方的血。
許芳晴擡頭忘了一眼,因為倉皇無措,奔逃得着急,她們逃跑之時根本顧不得方向,此刻所處之地,已是林子更深處,遮天蔽日的林木。她不知道究竟是林木太過繁盛,還是已經到了夜晚,林間一點光都未照進來。
奔逃早讓她失去了時間意識。
又是一陣“轟隆”,身後土塊寸寸破裂塌陷,速度快過許芳晴雙腿邁動的速度,在一瞬間爬到她的腳下,環繞一圈。
許芳晴撐着力氣,一瞬間提劍,用力紮進土地,妖物凄慘的尖叫刺得她身形一晃,驟然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