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晴看了祝清方一眼，同時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不可置信。

江宿雪在這，那宋知鸢幾人呢?

她瞅了下江笙，急忙在她開口之前捂住她的嘴，緊接着屏住呼吸，帶着兩人一步步朝後退去。

後退之時順便看了眼腳下有無樹枝，以免驚擾這群妖物。然而千般警惕，依舊走了老套劇情。

兩步後，江笙腳下踩到人骨，恐懼晃動之時帶着祝清方搖晃，腰間長劍落地。

兩聲嘎吱清脆，加上許芳晴自暴自棄般的歎息。

河對岸的妖物意料之中地擡頭，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珠一瞬間鎖住許芳晴緊緊盯住她，盯得她頭皮發麻，沒忍住後退幾步。

等許芳晴反應過來準備跑時，水流之上的霧氣也晃了下，那雙比江宿雪的眼睛寒涼千百倍的眼睛居高臨下睥睨着她，令她呆愣在原地，無比恐懼。

整個人仿若被凍住一般，竟然一步也邁不開。

許芳晴在江宿雪的臉上見過好幾次這樣的眼睛，隻不過江宿雪的眼睛總是很快變為漆色快到讓她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可現在那雙眼睛直接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忽然想起，她昨夜裡與信物聯系時，也見到了這雙眼睛。

無數妖物喂起來的，隐藏在妖物死後化作的霧氣見——妖尊的眼。

這是妖尊的眼睛，那麼有着同樣眸色的江宿雪呢……

許芳晴艱難地動了下僵硬的眼珠，瞥向被霧氣遮蓋住的身影，映入眼簾的畫面讓她愣住。

“噗嗤”一聲。

熟悉的爪子穿透皮肉的聲音。

河流對岸，江宿雪眼眶血紅，顯得漆黑眼眸有些滲人，他方才還算素白的衣裳，此刻胸前一片血紅，他胸膛處挂着一隻利爪，可他卻對此視而不見，唇邊淌着血，盯着許芳晴一字一頓，聲音凄厲:“小師姐，我不是……”

我不是妖物。

江宿雪把喉腔的血咽回去:“小師姐，快走……快走……”

她如果真的懷疑他，他怕是要瘋了。

他話剛出口，一聲陰笑便驟然穿透許芳晴耳膜。

“走?你不問問，她還動得了嗎?”

許芳晴閉眼。

她确實動不了，根本不用江宿雪提醒，她從看到霧氣的那一刻全身都在叫嚣着快跑快跑，但她無論如何就是動彈不得。不是被什麼東西給定住的，而是實打實被吓的。

許芳晴頭痛欲裂。這種徹骨的恐懼，她貌似曾經某時某刻也體會過?

但下一秒，許芳晴驚訝發現，她不能動，祝清方居然能動。他擡頭看着有你，眼中甚至沒有懼色，神情淡漠，跟妖尊的眼睛一般泛寒。

祝清方俯身撿起地上的劍，一手撫去劍身上的泥土後，将劍收好。他并未用劍直指那團霧氣，妖尊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盡管隻是一團霧氣，但殺死他們對它來說似乎不難。

而妖尊性情陰險，情緒不定，他不能激怒它，否則他和師妹都會葬命于此。

想着，他往前邁了一步，擋在許芳晴前面。

他的身上血迹斑駁，如今直直站在許芳晴身前，她一眼便能看到他背後的傷痕，是剛才在她身後為她擋下的，而如今他又站到她的面前。

許芳晴覺得心中悶堵，無比難受，可她心中恐懼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隻要瞥見水流之上的眼睛，她就渾身冰涼無法移動，因此根本不能拉過祝清方，喉嚨仿佛被堵，開口勸他小心些也不行。

正難受之時，許芳晴發覺手心忽然一癢，她擡眸，瞥見江笙清亮的眼，忽然，她發覺自己能動了。

此時妖尊的眼神落到站出來的祝清方身上，它忽然大笑，笑聲震得周圍林葉簌簌顫動。好一會，他停下笑，盯着祝清方，一字一字，語氣陰涼:“好、久、不、見。”

聞言，許芳晴瞪大眼睛。她盯着祝清方的側臉，看到他也微微蹙眉。

祝清方抿唇，他心中是同樣的困惑，心裡的某些想法仿佛被驗證，但并未表現出來，而是嗤笑道:“妖尊這是什麼意思？”

水流之上的冰藍色眼睛毫無情感地一彎。

下一瞬，妖物盡數動作起來，越過河流奔襲向許芳晴幾人。許芳晴大駭，還未動作，忽見數張符箓從對岸飛來，速度快過妖物，擋在妖物面前，攔住它們的去向。

江宿雪高聲喊道:“小師姐，走！”

他怒目瞪着祝清方，眼眶猩紅：“廢物，你發什麼呆？！還不帶她走？！”

又是一聲冷笑。

江宿雪擡眸，死死盯着河流上飄在黑霧間的眼睛。同樣的眸色，他自己卻沒有它那樣平靜，因為震怒幾乎要變成血色。

他隻看了一眼，而後視線迅速落到河流上方被他的符紙攔下的妖物。因為饑餓而虛弱，他的符紙根本無法攔下這些妖物，更不必說這些髒東西被妖尊控制着，不是他能攔下的。

數量又多，許芳晴對付不了，祝清方隻有那一點微弱劍力更不可能。再不走，他們就得死在這。

唇邊又溢出來鮮紅溫熱的血，胸腔仿佛在被寸寸撕裂，腦子裡傳來隻有他聽得到的妖尊的嗤笑：“阻攔我？你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