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夢氣咻咻道:“不,我不服,怎地他的手氣就那麼好!你借我些錢,我一定要赢!”
明铮看她争強好勝的模樣,無奈一笑,摘下腰間錢袋放在她手中:“借你自然可以,但一會兒我示意你擲的時候你再擲。”
歸夢睜大眼睛,奇道:“你也會樗蒲?”
“不會,隻是方才看你玩了這麼久,摸到一點門道。”
歸夢點點頭,見場上隻剩那賈老三了。她叫道:“喂,再來一局,本公子要把你方才從我這赢走的,全赢回來!”
賈老三伸手捋着唇上兩抹短髭,笑嘻嘻道:“公子想全赢回去,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隻要公子還有賭資,鄙人自然奉陪。”
四周的賭客見這俊秀貴公子還要再與賈老三賭鬥,腳下自然是生了根似的不肯離去,要把這場熱鬧看到底。
賭場老闆也慫恿着衆人下注。這賈老三雖然賭品和口碑不佳,但是今日似是鴻運當頭。是以衆賭客也不願跟錢過不去,紛紛轉向把賭注押在他身上,盼着把之前虧輸的連本帶利再赢回來。
幾乎無人看好歸夢,更無人盼着她赢。
歸夢無懼賭客們投來的提前幸災樂禍的目光,站起身,一股腦把錢袋裡的金銀悉數倒出,豪氣道:“還是我坐莊。”
她有些緊張,索性就站着投擲,深吸了口氣。
五木在木筒中被搖晃得噼啪作響。忽地,她感覺到明铮的手在她背上輕輕一劃,她急忙将手松開,五木四散在桌上。
夥計在旁,拾起五木仔細查看,口中數着:“三黑二犢,16點,盧、盧彩!”圍觀的賭客不敢置信,炸開了鍋,捶胸頓足,哀呼不停。
賈老三倏然變色:“怎麼可能?!”
歸夢也有些訝異。不知明铮使了什麼辦法,竟能讓她擲出盧彩。她很快反應過來,小巧的下巴一揚,朝賈老三得意一笑:“承讓承讓!”
盧彩乃是點數最大,最上等的貴彩。歸夢是莊家,即使是賈老三也同樣擲出盧彩,同等點數的情況下,也是莊家獲勝。
歸夢将赢回的錢攏回錢袋,心情大暢,對明铮甜甜一笑,二人就準備離開。
“這位公子!”賈老三喚住歸夢:“有道是‘時來運轉’,你的好運才剛來,就這般走了,不多玩兩把,豈不可惜?”他頗為熱切地勸道。
歸夢猶豫了,她看着明铮,有些躍躍欲試。
才赢了一局就走,确實不過瘾。
她又坐了下來,伸手拽了拽明铮,示意他再幫自己赢幾局。明铮拗不過她,隻好坐了下來。
賈老三一雙圓眼骨碌碌一轉,笑道:“鄙人提議,咱們換個玩法。既然隻有你我二人,也不必設莊家了。咱們輪流投擲三次,合計點數最高者即為勝,如何?”
歸夢想了想,覺得并無不妥,當下點點頭。
賈老三又道:“有言在先,輸者需将所下賭注連同身上所有财物都給赢家……”
歸夢笑道:“方才那局你已将赢來的錢輸掉了,你現在身上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賈老三似乎早猜到她有此一問。他不慌不忙,從容舉起枯瘦的左手,揚起中指上那枚華貴的寶石指環:“這是獅子國産的金剛石指環,價值連城。公子若赢了,鄙人雙手奉上。”
歸夢見這指環上的那顆透明石頭确實璀璨奪目,她生平雖見過不少珍寶,卻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通透晶亮的寶石。
本來,她隻是争強好勝,以賭鬥為樂。若是順便赢得一枚指環,那也不錯。
說話間賈老三已搶先把裝有五木的木筒握在手裡,笑道:“方才是公子赢了,那鄙人便鬥膽占個先。”說着雙手齊搖,“唰唰唰”迅速幾下,五木已撒在桌上。
他眼明心亮,出手便是最上等的盧彩。
歸夢不願落後,攏起五木便擲。她得了明铮的指點自然是把盧彩手到擒來。
圍觀的賭客們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這盧彩乃是最難擲得的,怎麼今日在這兩人手下,竟似是最下等的雜彩似的信手拈來。
轉眼兩局已過,賈老三和歸夢均是兩次盧彩,不分上下。第三局,賈老三先手。
他似乎格外鄭重,慢慢悠悠地搖晃起木筒來,手指上的那枚寶石指環也不斷被屋内的燭光折射泛出光芒,晃得人眼花缭亂。
衆人看他搖了許久,都有些不耐了,有人耐不住議論起來:“磨蹭什麼,快些開了!”
那賈老三微微一笑,手一松,五木掉落。又是盧彩。
圍觀賭客驚歎聲如沸。
歸夢歎了口氣,這算什麼?一會兒若她也擲得盧彩,那豈不又是平手。這賭局簡直是沒完沒了了……
她舉起木筒,一陣搖晃,卻遲遲不見明铮在她背後給信号。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他。
明铮低着頭,像是在思索什麼,渾然忘了歸夢在等他給出指令。
歸夢一陣心焦,又無法明着求助明铮。
她搖了許久,手臂酸滞,不經意間把手一松,五木頓時滑落。
隻是下等的雜彩。
歸夢氣得直跺腳,這下是連本帶利全輸幹淨了。方才赢回的錢還沒捂熱就又成别人的了。
夥計上前仔細辨認,宣布:“是雜彩。盧盧盧對盧盧雜,賈老三勝了。”
賈老三毫不意外,像是早知自己會獲勝似的。他得意地笑着朝歸夢拱拱手:“這位公子,承讓承讓!咱們說話算話,您身上還有什麼物事,都請拿出來,歸鄙人所有了。”
歸夢又失望又氣惱,她扭頭有些埋怨地看着明铮。他是怎麼了,怎麼關鍵時刻發起呆來了?
“等一等。”明铮喚住将要散去的衆人,也攔着歸夢取下身上的環佩。
他笑着走到賭桌前:“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這位賈兄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