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伺候你家少爺喝粥了。”
“啊?”四喜傻眼,居然有人伺候少爺的時候比他還幸福!怎麼可以!他就說怎麼看見顧将軍和少爺在一塊總覺得奇怪,原來顧将軍竟然想當少爺的仆人,取他而代之!
這不可以!
四喜奪回藥碗,拉了個驢臉:“将軍操勞大事,少爺還是小的自己伺候吧。”
說罷,少年匆匆跑了,像是身後有人在追。
賀今宵還站在原地笑,看起來春風蕩漾,惹得那些高反的士兵躺在草席上喝藥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展開一場“将軍是不是懷春了”的讨論。
晌午,李祝酒終于感覺症狀減輕,身體也沒那麼難受了,剛出房門,就見賀今宵從外面進來,率先開口:“好些了嗎?”
“好多了。”随口一答,李祝酒想起賀今宵一早出城帶人安營紮寨的事:“營地怎麼樣了?”
“傳信台建起來一半,大部隊駐紮的營地也正在修繕,等人到齊也有住處了,不用擔心。”
看李祝酒病好些,賀今宵試探着問:“要不要去看看?”
“遠嗎?遠的話不去。”
從盛京到長虞這條路,差點沒把他颠散架了,若不是情非得已,李祝酒不願意為難自己。
“不遠,你不舒服,窩在屋裡也難受,不如出去走一走。”
勸了兩句,李祝酒反正也無聊,索性跟賀今宵出去轉轉。
剛出太守府,賀今宵的那匹馬就惬意地在門口甩尾巴,四下并無馬車,李祝酒意識到了什麼:“騎馬去?”
“對,騎馬很快,也很方便。之前來時駕的馬車走了太遠,有些毛病了,已經拿去修繕。”
看賀今宵說得那麼漫不經心,李祝酒也想可能騎馬是方便些吧,但是。
“我的呢?”
“你會嗎?”
兩人對峙幾秒,李祝酒率先敗下陣來:“我确實不會騎。”
“知道你不會,所以我們騎同一匹馬就好了,青峰寨的時候不也是這樣騎的嗎?”賀今宵看李祝酒一臉猶豫的樣子,試探着問:“你不會是……害怕吧?”
“我會怕騎馬?笑話!”李祝酒急忙反駁:“走呗,去了回來剛好吃下午飯。”
“有我在,不會讓你摔跤的。”說罷,一聲嘹亮的口哨自賀今宵唇間吹出,接着,李祝酒聽賀今宵叫了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小仙女,過來。”
那馬兒在賀今宵的呼喚中哒哒走來,極其溫順地用頭蹭了蹭主人的下巴。
“賀今宵你管它叫什麼?”
“小仙女啊,怎麼了?”
李祝酒無語了:“它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像仙女?”
“它是女孩子。”
這下李祝酒找不到反駁的話了,兩人說話間,那馬兒竟然乖乖巧巧曲起四蹄,整個身子矮了一大截,卧在地上。
肩膀被人攬過,帶着些力道,李祝酒一扭頭就看見賀今宵削瘦的下颌,然後被推到馬前:“上馬。”身後人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哦。”
李祝酒坐在前面,身後賀今宵身子緊緊貼着,那人兩隻手圈着他的腰,以環抱的姿勢攥着缰繩,沒來得及多想,隻聽一聲“駕”,小仙女帶着兩人飛馳而去。
駐紮營地裡,一衆士兵脫了盔甲,撩起褲腿和衣袖,個個赤膊上陣,搬磚的搬磚,挖土的挖土,忙得不可開交,卻又井然有序。
人群裡一個精壯的身軀極其顯眼,李祝酒看了好一陣才不确信地問:“那是程越?”
賀今宵的聲音在耳後響起,溫熱的呼吸撒在耳畔:“是。下馬嗎?”
兩人的到來雖然沒有大張旗鼓放禮炮慶祝,但是很多人還是一眼就看見了這邊,在衆多視線中,李祝酒忽然覺得很别扭,如坐針氈,他急急忙忙道:“下!”
結果小仙女好像聽錯了話,把“下”聽成了“駕”,原本已經停下來,卻在一瞬間又歡快地撒着蹄子圍着整個尚在修葺的營地打轉,風拂起兩人發絲,在空中交纏,亂舞,李祝酒有點害怕,被身後人摟得更緊。
他心提到嗓子眼,腿發軟,手心出汗,緊張道:“賀今宵你抓緊我!你敢讓我摔了我就揍你!”
一聲輕笑自耳邊傳來,他聽到賀今宵笑意未散,語氣溫柔:“抱緊了,放心。”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自家大将軍抱着昔日死敵晏大人在營地周圍縱馬馳騁,眉目含笑,将軍身形高大精壯,一張臉卻是被盛京貴女踏破門檻求嫁的英俊非凡,比起将軍,那懷中的晏大人就要瘦弱些,一張小臉吓得煞白,寬袍大袖裹挾着瘦弱的身軀,在馬上衣袂翻飛,倒是别有一番出塵的秀色,一根黑色腰帶束得那腰肢盈盈一握,薄而細。
衆人隻覺得将軍兩隻手掐在一起,都能将晏大人細腰掐斷了去,可将軍隻是小心翼翼地摟着,護着,唇角憋着的笑意就像那枝頭待綻的花苞。
程越是個粗人,鏟着地,擦着汗:“哈哈,哈哈哈,這,這顧将軍和晏大人關系真好。”
一旁的張寅虎聽了,喝了口酒咂咂嘴:“你不懂,很複雜。”
程越一聽,以為大有文章:“願聞其詳。”
“我也不懂。”
下午回去,李祝酒氣沖沖地往前走,再沒跟賀今宵說一個字,惹得後者委屈得不行:“講道理,小仙女聽錯了話,怎麼也怪不到我頭上吧?”
無人應答。
賀今宵沉吟片刻,隻覺得大丈夫就該能屈能再屈:“回頭就扣小仙女的口糧,我檢讨自己,我也有錯,老大,别不理人。”
那個晚上,李祝酒睡得很香,白天又是生病又是馬上受驚,晚上終于沉沉睡去。
半夜裡,城外十幾裡的營地外,一隊人馬于山林中悄然而行,往長虞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