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霧氣似乎更濃了,李祝酒眼前一片模糊,殘存的意識斷開,一頭栽倒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頭痛欲裂,李祝酒掙紮着睜開眼,身上還是來時那身衣服,沾滿了林間的露水和泥濘,一根髒兮兮的麻繩将自己捆成了粽子。
繼而,他打量四周,像是在一處營帳中,有床,有桌,但營帳的内置并不熟悉,他晃了晃腦袋,才想起自己今早以身犯險來換人,然後呢?然後居然在樹林裡昏了過去,一醒來到了這裡。透過門簾縫隙,外面天光大亮,約莫已經是午時了。
那大霧不對勁,李祝酒後知後覺。
“有人嗎?”他試着張嘴喊了喊,嗓子有些幹啞。
門簾應聲掀開,外面确實很亮了,一個士兵探頭看了一眼,立刻小跑着走開,大概是去叫人了。
在等來人的間隙,李祝酒沮喪地想,青天白日到底是撞上了哪路鬼?
剛才那士兵身上穿的,并不是且蘭的盔甲樣式。
很快,門外響起談話聲和腳步聲,幾秒後,簾子再次被掀開,進來一個女孩,紮着一雙麻花辮,穿黑紫配色短褂和裙子,走路時身上銀鈴叮當作響,俏皮活潑,十六七歲的樣子。
兩雙眼睛對上,那少女率先開口:“這麼俊俏的臉,怎麼弄得髒兮兮的?”
李祝酒别開臉,難受極了,前面暈倒的時候,沒記錯的話,是臉面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所以他現在臉上一定很髒,還沾着濕泥土……一個時辰過去了,指不定還幹涸在臉上了……
“不說話?小啞巴?”少女小跑到跟前蹲下,手裡拿着一根狗尾草撩撥李祝酒的臉頰:“你這個小表情,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難道被弄暈在林子裡,然後被五花大綁還不算欺負?
李祝酒忍着怒意:“你是什麼人?綁我幹啥?”
“我是什麼人保密,至于綁你嘛,受人之托咯,沒辦法啦,本來我也不敢的,實在是他給得太多了。”
李祝酒瞬間在腦海裡回憶邊境地形圖,且蘭在籍山山林駐紮,背靠自己本國,而營地東南方向,就緊挨着祝況部落,難道——
“孜須和祝況向來互不幹擾,這一次你們綁架我,算是撕毀和平盟約嗎?”李祝酒冷着臉看那女子,語氣笃定,心頭狂跳。
因為他内心并沒有百分百确定,他就是試探一下,看看且蘭是不是和祝況私下聯手了。
他猜測,綁架自己的這些人,是祝況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長虞将更加岌岌可危,李祝酒後背冷汗下來了。
那少女聞言,瞪大眼睛,撐着臉湊近:“我我我,你你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脖子上挂的是人頭。”
不是豬頭……
那姑娘還是傻傻的,沒聽懂的樣子:“雖然,我是綁架你了,但是,我僅代表我自己嗷,和祝況沒關系,是我想綁架你,嗯,對,就是這樣!”
“是你蠢,還是我蠢?”李祝酒氣笑,看着姑娘不太聰明的樣子,瞬間想,說不定忽悠一下她就把自己放了呢?
“這樣,我孜須自然肚量極大,你放了我,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我不會告訴别人,不告訴顧将軍,也不告訴皇上,就當我今早在林子裡自己跌了一跤,怎麼樣?”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子裡全是那些村民,也不知道他都被綁架到這裡了,那些村民有沒有被放掉。
還有,跟在身後打算營救他的賀今宵怎麼樣了?也中毒被抓了?還是因為離得遠,沒受影響,好煩,好煩好煩。
正煩躁,那少女聽完,眨巴眼睛:“你倒是想得美,淩雲那條毒蛇說了,隻要我搞點毒瘴把你綁了,他就給我送十個偏偏美少年。”
“?”李祝酒不可置信瞪大雙眼:“奪少?你說多少?”
吃得消嗎?古人這麼猛嗎?
就這時,門簾再次被掀開,淩雲臉上挂着陰恻恻的笑:“别來無恙,晏大人。”
“怎麼給我們斯文儒雅的晏大人弄成這幅樣子,來人,服侍大人梳洗。”
等到一通折騰回來,李祝酒回營帳的時候,看見一串年輕男子被鐵鎖拴着手,由剛才那女子牽住領頭那個,像牽牲畜一般牽着往前走,見到他,還打招呼:“你洗幹淨了,比這些人都好看,要不要一起來玩?”
李祝酒逃也似地要回營帳,剛好淩雲從裡面出來,不鹹不淡回應那呼喊:“别逗晏大人了,别人弱不禁風的,哪裡禁得住你拿去練蠱。”
原來是練蠱啊……草,更變态了。
李祝酒嘴角抽抽,站遠了點,這兩人都是神經病。
“抓了我,村民放了嗎?”
淩雲不答反問:“大人這麼舍身為己,就沒有想過有的人不值得救嗎?也許救他們不如救一條狗。”
說罷,他拍拍手,手下兩個士兵會意撤開。
不久後,士兵帶着一群穿粗布麻衣的百姓,個個灰頭土臉,頭發像雞窩,穿粗布麻衣,破破爛爛的,隔得近,李祝酒都能聞到他們身上很多天沒洗澡的馊味兒。
那幾人死氣沉沉,不知道眼前的人都是誰誰誰,也不敢大聲喧嘩,隻像牲畜一樣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幾個意思,臨陣反水?”李祝酒鬼火了,怎麼可以有人跟他一樣想,還幹了他沒幹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