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韻輕輕點了點頭,“我就是缱缱。”
蘇可和林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面前這位少女的模樣實在是生得好,先前走進來,他們隻以為是去應聘樓上主播的。
林奇想起之前自己拒絕的話,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蘇可給了林奇一個眼刀,轉眼看向秋韻,臉上帶上春風細雨般的笑容,“你好你好,我是蘇可,是《江湖夜雨十年燈》的編劇,也是在網上和你交接的工作人員,你叫我蘇姐就好。”
秋韻一聽見劇本的名字,眼睛頓時一亮,昨天她看了一部分關于溫小滿的劇情,内心的震撼久久無法平複,乃至現在她聽見相關的東西,忍不住為之戰栗。
她抿了抿唇,紅唇添上一層水色,像是抹了亮晶晶的唇釉。
“蘇姐,什麼時候去試音?”
她眼睛裡的躍躍欲試一覽無餘。
林奇見狀,又是和蘇可相視一笑。
蘇可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鎮定,清了清嗓子,“走吧,我現在就帶你去錄音棚。”
秋韻點了點頭,乖乖跟着蘇可往裡面走。
林奇看着比自己小了幾歲的秋韻,一張水靈靈的臉蛋,目光澄澈懵懂,忍不住開口吓唬道:“網上有人聯系你,你不帶一點懷疑就這麼幹脆利落地來啦?不怕我們是人販子,把你拐賣大山嗎?”
秋韻愣了一下,沒轉過彎來。
蘇可皮笑肉不笑道:“别聽他胡言亂語。”
林奇偷偷沖着她的背影做了鬼臉,快三十的男人,身上偏偏還帶着小孩子的脾性。
秋韻睜着眼睛,瞧着他們兩人的你來我往,嘴角不自覺上揚,伸手壓在自己的唇上,生怕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
蘇可話鋒一轉,面帶正色,“不過他說的有一點沒錯,出門在外需要多留個心眼。”
林奇一聽,控住不住自己的話唠屬性,慢悠悠補充,“據說最近爆出來好多失蹤案件……”
蘇可聽他一路胡扯,忍着不發,眼見走到錄音棚,讓秋韻先進去,扭頭瞪了一眼林奇。
林奇頓時噤聲,伸手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上拉鍊的的手勢。
秋韻在來之前就做過功課,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她按部就班戴上耳機,看着面前的稿子。
錄音棚外面,蘇可和林奇都戴上了監聽耳機,坐在電腦機前,面色沉着,半點不見先前的嬉笑打鬧。
林奇并不知道蘇可挑選的是哪一段,先下卻有些好奇,“老蘇,你讓她試的是哪一段?”
蘇可認真調試機架,聞言唇角一揚,“是溫小滿第一次動手殺人。”
林奇一驚,直咂舌,“啧啧啧,你真狠,這段戲難度不小啊。”
蘇可冷靜地扶了扶自己的黑框大眼鏡,“如果她能把這一段試好,那麼後面的戲,對她而言,也是手到擒來。”
這裡是溫小滿由黑到白的一個重大轉折,台詞沒有任何的嘶吼,但是其中情感轉折的把握,非常考驗一個配音演員。
配音演員的職責就是用聲音演繹文字,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演繹其中的情感。
蘇可調試好所有機器,擡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這是她們之前商量好的暗号,表明一切準備妥當。
她的眼裡閃着灼灼的光彩,她很期待,秋韻會怎樣演繹這一段。
秋韻抿唇一笑,同樣比了一個手勢。
她低下頭,滿心滿眼裡隻有這張稿子。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眼,澄澈的眸光轉而化為一張帶着求死之意的頹喪。
自雙親葬身火海,她已經沒有開口說活一句話。
神教收養了她,她卻整日閉門不住,躺在床上,身上還是那件大紅色金絲襦裙,手裡依舊攥着一隻髒兮兮辨不出模樣的荷包。
裙擺處多了許多破損之處,抽絲的毛糙,蹭着她的皮膚,她卻渾然未覺。
她的面容分明那個還是一個二八的少女,花一樣的年紀,原本水潤的臉迅速幹癟下去,尖尖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遍布着紅血絲,隻有臉頰上一點點褪不下去的嬰兒肥吊着她一口氣。
神教的護法沖進屋内,連拖帶拽将她帶到沙場。
她似乎已經是一個活死人,那日的火把她的魂一寸寸燒成了灰燼,活下來的隻是一張輕飄飄的空殼,聽不見聲音,說不出話,感覺不到疼痛。
整個人被丢在黃沙黑土上時,胳膊、膝蓋已經鮮血淋漓,甚至隐隐可見森森白骨。
她在場上格外顯眼,黑壓壓都五六人人高馬大立在她面前,她孱弱得幾近于一隻兔子,尚存幾絲微弱的呼吸。
護法早就看她不順眼,神教哪一個不是從煉獄裡練出來的,她倒是天天躲懶,在屋子裡閉門不出。
但她畢竟是教主親自帶回來的,沒有教主的命令,他也不敢對她動手動腳。
今日教主親自開口說,把人帶到沙場操練,他終于能光明正大将這個丫頭帶出來,以解心頭悶氣。
他鎖住帶着鐵刺的栅欄,站在遠處,等着把她的屍體喂狗,年紀小,細皮嫩肉,用來喂自己的愛寵正合适。
就是瘦了些,身上沒有幾兩肉。
鎖鍊的晃蕩聲響起,昭示着殺戮的開始。
溫小滿眼皮子擡也未擡一下,黑壓壓的影子罩住她,她歪了歪頭,終于有了動靜,揚起自己細白的脖子。
長久沒有說話的嗓子沙啞幹澀,“殺了我吧。”
一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呼吸急促,眼前一片黑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