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一次次的妥協,才會有今天這一出。
而且如今家裡情況也不樂觀。
爺爺做肝癌手術也花費不少錢,池盛澤又無心經營工廠,家底漸漸被掏空,現在連給池藍做心髒手術的錢都得慢慢存。
想到池藍,她又想哭,正是活潑亂跳的年紀卻要乖巧坐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像同齡人一樣在戶外無憂無慮跳繩踢毽子。
回到宿舍樓下剛好熄燈門禁,池綠精疲力竭,面對室友的關心詢問也有氣無力。
她在思考要怎麼才能讓朱樾進去,跟蠻橫不講理的人說道理是沒用的,必須使用法律的武器,如果有可能,希望他能把吞掉的錢吐出來。
她行動力強,第二天立馬挨個咨詢學法的學姐和學長。
得空後把視頻發給蔣霖,那邊過了幾天發了條公司高管采訪視頻過來,裡面有一些内部環境鏡頭是池綠拍的。
然後就一直沒動靜,也沒再讓她去星月灣。
池綠沒細想太多,她好幾件煩心事,現在惆怅要不要把沈序秋吃晚餐的視頻發給付厘。
一是擔心付厘會将視頻洩露出去,萬一被沈序秋知道,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二是付厘給的實在太多了。
是要逼迫自己視金錢如糞土安穩度日,還是要富貴險中求,她糾結了好幾天。
最後禁不住金錢誘惑,讓付厘再三保證不會洩露出去,隻留給自己看,付厘開玩笑說,是不是要給她看看螞蟻信用分。
大小姐還知道螞蟻信用分,瞬間拉近了距離。
池綠忐忑地把視頻打包到百度,複制鍊接給她。
溫泉池那幾條沒有發,她覺得裸體比較私人。
付厘好奇池綠怎麼會有沈序秋吃晚餐的視頻。
池綠如實說:沈序秋要拍工作vlog,找到她拍攝。
不知為何,她說的明明是事實,卻總是心慌慌的。
畢竟為了賺錢未經當事人同意就把視頻發給别人,怎麼說都是她理虧在先,而她是一個擁有情緒和感情,腦子會思考的人類,顧慮得多難免聯想到各種不太好的後果。
膽子先怯了。
她要知難而行的對象可是沈序秋。
池綠後悔了,但鍊接發出去已經超過2分鐘,撤不回。
聊天框忽然彈出付厘轉賬八千,盯着那四個零,她鼻頭有些酸澀,同樣的年紀,付厘可以為了喜歡肆意揮霍,極度喧嚣,随手轉過來的數目,對于她而言卻是一個學期的生活費。
本來她也擁有不為錢發愁的生活,如今卻隻能惶惶不安點接收,一邊祈禱付厘是個守信的人。
八千塊收得極其良心不安,連去食堂吃飯都隻吃素,周存希以為她要減肥,讓她别瞎減,要葷素搭配,往她盤子裡夾了幾塊排骨。
考完英語四級,天氣急劇降溫,到了十二月底,濃郁歡樂的聖誕氛圍裡冷風把枯樹吹得咿呀響。
冷意和節日也沒讓南大的學生怠慢學業,差不多到期末,圖書館每天都人滿為患,池綠周六在圖書館看書學習。
教授有布置期末作品,是以4人小組作業的方式完成,池綠在這個過程中明白自己的長處是文字工作,不适合實操,前期拍攝和後期制作也算合格,但統籌全局的魄力稍微弱了些。
下午2點,周存希裹着冷氣進來圖書館,拿開池綠特意為她占位置的雙肩書包,往她面前推了一杯溫熱的芋泥奶綠。
“諾,謝謝寶給我占位置。”
“順手的事,你這樣客氣,我以後都不敢給你占了。”
周存希抱着她的手臂撒嬌:“别嘛别嘛,總不能我自己庫庫喝吧!”她拆了吸管,插在奶茶杯裡,蹭到池綠嘴邊:“快喝一口,你愛的三分糖!”
池綠嘗了口,捧過奶茶:“好喝,謝謝,你快看書吧,我自己喝。”
周存希看了眼手機,小組作業群不斷有人冒泡:“崔順找好了酒吧,在backup,明天晚上就能去拍!”
作業小組要拍翻拍一部都市題材影片的其中一個片段,8分鐘左右,組員經過讨論一緻認為找演員浪費時間,她們決定自己自導自演。
選的影片裡有幾個鏡頭是男女主分手後,男主在酒吧狂喝,看見女主和男二在一起産生誤會的情節。
崔順負責選地方場景。
他在群裡發酒吧的照片,最後說了一句:【明天是聖誕,酒吧都爆滿,好不容易讓學長空出一個小型包廂,給我們半個小時免費拍攝時間,我們拍完也可以小酌兩杯!】
希希不嘻嘻:【酒也是免費嗎?】
崔順:【雖然我們是學生,也不好什麼都伸手要吧,哈哈哈哈。】
另一個組員黃思遠:【我是大學生,給我jpg。】
backup在花城的商業中心,附近是高級寫字樓,周邊全是都市白領和來逛街的名媛千金。
酒吧是花城出了名的,設有最低消費,兜裡沒點真金白銀真沒底氣進來。
池綠是第一次進酒吧。
這裡跟她在電視裡看的不一樣,前台臉蛋漂亮身材火辣,廳裡光影缭亂,音響震耳欲聾,在十足的暖氣底下,舞池裡的男男女女穿着單薄清涼。
池綠看見女生漂亮的鎖骨和大長腿,移不開目光。
周存希笑笑:“你都不用脫那麼幹淨,穿着針織衫站在那,一堆男的來問你要聯系方式。”
池綠收回目光,并不引以為榮:“這是不是男人的刻闆印象呢,他們覺得女人穿衣大膽是性感妖媚見過世面,裹得嚴嚴實實就是清新單純很好騙。”
“單押呀你。那不是因為你長了張又仙又欲的臉嗎?”周存希說:“跟你穿什麼沒關系,當然了,你露點鎖骨和大腿能把男人勾到原地勃.起。”
池綠第一次聽這種渾話,臉蛋有些火辣,瞥了眼前面兩個拿着攝影器材的男生,扯了扯她的衣擺:“在外面别瞎說這些。”
周存希忍俊不禁:“我才不是瞎說。”
進了包廂關上門,瞬間隔絕一切聲音。
五光十色的包廂是複式設計,下面是弧形卡座,正中央是舞池,豎着三根鋼管,旁邊有個旋轉樓梯上去二樓。
翻拍電影主要不在演員演技,教授看重的是作品的拍攝角度,構圖,調色,光影,能不能還原電影的質感。
相機,反光闆,打光燈弄好後開始拍攝。
他們認識了4個月,平時雖然不怎麼交流,但自從抽簽組成了一組後立馬明确分工。大家都是年輕人行動力強,相處也很融洽,拍攝氛圍輕松歡樂。
不知不覺過了半小時。
大家正圍着一起看成片,服務生敲響了門,端了幾瓶酒和果盤上來。
“嗳?是不是送錯了,我們沒叫酒。”崔順疑惑道。
“沒送錯,”服務生笑得溫柔,側了身讓後面端着東西的人進來:“是沈公子吩咐送來的。”
沈公子。
池綠眼皮突突跳。哪家的沈公子?
崔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沈學長送的?讓他破費了……”
服務生走後,周存希挑眉問:“哪個沈學長?是我認識的那個嗎?”
“應該是,沈聿初學長。”
原來崔順口中借他包廂拍攝的學長是沈聿初。
聽到這個名字池綠有些尴尬,自從那天當着沈序秋的面把他微信删掉後,倆人就沒再見面。
不知道他後面有沒有發信息過來,知不知道自己被删了。
她微微歎息往上面看,頓住了。
沈聿初雙手撐在旋轉樓梯的頂端,英俊的臉被光影襯得深邃溫柔,唇角挂着淺笑。
——原來他一直在二樓。
豈不是聽見了他們吵吵鬧鬧。
其餘人也順着池綠的目光看去,崔順看出沈聿初,欣喜地說了幾句感謝話。
沈聿初語氣溫柔:“有什麼需要盡管跟我說。要是拍攝完了,上來坐坐?”
幾人毫不猶豫答應。
周存希激動地晃晃池綠的手臂,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我的天,沈師兄好帥!他邀請我們去玩耶。”
池綠唇角扯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她想鑽地縫,奈何鑽不了,還被周存希拉上去了。
二樓也有小卡座,設施更齊全,案面上放着各種酒和果盤鮮花。
虛掩的小房間裡能看見麻将桌。
池綠眼瞳一圓,整顆心被吊起來。
麻将桌上,沈序秋的側臉清晰俊美,他骨節分明的手摸牌丢牌,牌在他手裡像是名貴藝術品。他面容清濯,不像上次喝醉後陰冷冷的。
想到那天晚上,池綠還有些心有餘悸。
腦海裡隻剩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了。
牌桌上每個人旁邊都坐着漂亮性感的女伴。
沈序秋旁邊也不例外,女人偶爾給他添茶,不同于其他女伴緊緊挨着自己要照顧的男人,給他們揉額角,雪白胸脯蹭上去,她明顯很拘謹,也不敢靠過去。
也是,白舒菲指尖劃過他的手臂都能被他摁水裡,哪個女生不要命敢靠過去。
人家也沒吃麻将的牙口和癖好。
“會玩嗎?我陪你去看看?”
原本在跟另外三人介紹玩飛镖的沈聿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旁邊,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棋牌室。
池綠局促地收回目光,她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酒吧。
“不會……我也去玩飛镖。”
沈聿初禮貌又紳士,好像不知道微信被删掉的事情,但她是按下删除鍵的人,心虛又尴尬。
她也怕自己和沈聿初的交談被小房間裡面的沈序秋看見,快速朝周存希走去。
兩個飛镖盤,兩女孩子打了八個回合的友誼賽,男生在旁邊做氛圍組。
周存希赢了,崔順接替輸了的池綠。
池綠環顧四周,沒看見沈聿初身影,她松了口氣在卡座坐下。
“還想吃什麼?我讓服務生送來。”
池綠側眸看向突然出現在旁邊的沈聿初。咬下車厘子,爆汁的甜在口腔漫延。
禮貌笑笑:“不用,這有挺多的。”
一局麻将結束,棋牌室的沈序秋出來,卡座裡兩張熟悉的側臉直直闖入視線。
昏黃光影下,女孩坐得闆直,笑意腼腆,沈聿初剝了個橘子給她,她先是擺手拒絕,不知沈聿初說了什麼,她接過,撕開小瓣放嘴裡,嚼得緩慢。
正廳放着輕柔迷離的俄語歌Hot,暖氣熏着,倆人氣氛暧昧,周遭仿佛變成霧氣的桃色。
沈序秋眯了眯眼,莫名有種不爽感,像是屬于自己的被人觊觎了。
他不動聲色地朝卡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