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皮膚白皙,近似陶瓷的光澤,像俞夏之前參觀過的永樂甜白釉梅瓶。但卻并不顯得女氣,反而因為他高挺的鼻梁,側臉輪廓分明,平添了幾分俊朗。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眼窩深邃,自帶一種故事感,仿佛能夠敏感地洞察一切。尤其是當他看人的時候,在那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似乎任何的秘密都無處可逃,任何的一種隐藏都會被毫不留情地看穿,因為它是那樣的敏銳、直接。
俞夏完全愣住了。
這樣的一張臉,跟從漫畫裡走出來一樣,堪稱完美建模,完全出乎俞夏的設想值。
實在是很難讓一個畫手移開視線。
而顧嶼白則是奇怪地皺了皺眉,臉上呈現出來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
似乎覺得眼前的一切是一種錯覺。
小主播?
叫自己姐妹的小主播?
現在站在自己面前?
這是……面基了?
顧嶼白看了她一眼。
小主播很漂亮。
一雙杏仁眼,彎彎的,亮亮的,比那天直播在手機上看到的更加靈動。
穿着淺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條棕色短裙,一雙細腿又白又直的,看起來就是沒曬過太陽的樣子。外面小主播是個疊加穿搭,淡藍色格子襯衣外套斜着系在腰間,腳上踩着一雙皮靴,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活潑靓麗。
在這短短一秒對視裡,顧嶼白甚至還插空在心裡想了一下,到底是什麼手機,能把這樣一張漂亮生動的臉拍出平平無奇的感覺。
或許這個牌子該避雷了。
顧嶼白這一停頓,導緻在身後的人也被迫暫停了腳步,一群人都停了下來。
空氣安靜了一秒鐘。
還是後面的付總監先反應過來,率先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俞夏旁邊伸出手:“是俞小姐嗎?”
“是的,”俞夏也回過神,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是我,請問您是?”
付總監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我是付澤,是這家工作室的總監。”
負責?
這名字倒是好玩。
“噢,您好。”俞夏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這是我們工作室的老闆,顧總。”付澤掌心朝向旁邊的顧嶼白,向她介紹。
俞夏也笑着跟顧嶼白點頭打了個招呼:“您好,顧總。”
顧嶼白也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然後從喉嚨裡疏離又冷淡地吐出兩個字:“您好。”
俞夏臉上又有幾分意外。
沒想到,這人連聲音也挺好聽的。
“俞小姐,您是來送畫的吧,”付澤笑着說,“請跟我這邊來。”
“好的。”俞夏笑着點點頭,跟他走了。
俞夏轉身的時候,背後的包露了出來。
包上有個綠色的玩偶,很小的一個,挂在書包鍊子上,格外顯眼。
落在顧嶼白視線中。
顧嶼白有些微妙地挑了挑眉。
—
“俞小姐,您先坐。”付澤把俞夏安排在沙發上,自己為俞夏泡了杯茶,放在俞夏面前的桌子上,他朝俞夏伸手示意了一下,“俞小姐,請喝。”
“謝謝。”俞夏拿起紙杯輕輕抿了一口。
付澤在沙發對面那端坐了下來,和俞夏面對面。
俞夏喝了一口,把紙杯放回桌子上,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就把包打開,把畫拿了出來。
“這是上次約稿的畫,您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俞夏把畫遞給他。
付澤接過。
俞夏的畫風格很明顯,就是新穎、張揚,尤其能抓住核心的特征,對其進行擴大,非常讓人有記憶點。
這次他們工作室約的是以鳳凰為形象,表達其浴火重生的意象。
俞夏的整幅畫用紅色作為基調,大篇幅潑色,在視覺上就給人以沖擊之感,十分顯目。而鳳凰身後就是這一大片奪目的紅,整個身體從邊緣伸向中央,金色的翅膀從中收攏,在畫的中央大大展開,一半金色,一半紅色,是其涅槃的過程。
尤其是鳳凰的神态,才是這副畫真正的精華之處。
掙紮、痛苦帶着新生的超然,直沖雲霄。近處是黑色的雲霧,直到鳳凰沖破那端,顯示出耀眼的金色。
在色彩的搭配上,完美地做到了震撼的效果,也完美诠釋了什麼叫浴火的涅槃重生。
付澤看完,直接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情,手往大腿上一拍,對俞夏說:“俞小姐,您真是說笑,還問我有什麼改進的地方,這哪裡有需要的改進的?簡直是一副完美的藝術品。”
付澤看着這幅畫,啧啧贊歎。
果然自己的眼光沒有錯,當初找到俞夏畫稿就是最正确的選擇。
但饒是俞夏這樣對自己繪畫能力有點自信的人,也被這誇張的贊揚搞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笑了笑,說:“您言重了。”
“沒,俞小姐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您的畫真的很超出我的預期。”付澤笑容真摯,說起話來也沒有任何恭維的感覺,不會讓人反感,聽起來很舒服。
“謝謝您選擇和我們合作,非常感謝。”
俞夏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我的榮幸。”
俞夏說着,就把沙發上的包拿了起來。
付澤看見她這個動作,問:“俞小姐這麼快就要走了嗎?不多留一下嗎?”
俞夏背起包,笑着說:“不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分寸。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付澤也不再多留。
“行,那我送俞小姐下去。”付澤說。
“俞小姐,請。”說話間,付澤已經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對着俞夏做了“請”的手勢。
“謝謝。”俞夏跟随他,一起出去了。
把俞夏送下去,付澤又禮貌性地說了點官方的場面話。
“俞小姐,再見。希望我們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付澤做足了招待之道。
“有機會一定,付總監再見。”俞夏笑了笑,跟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