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章來縛說完,文見喜一把就穿山而來。
隻因為喜無那幻影漸散了,那白蛇張着嘴就沖她來了。
沒聽完話,就很倒黴。
文見喜将試圖往上爬的章來縛一起撞下到坑裡去了。
山的這邊不平坦,一穿過來就是一個大坑。
洞坑中間有一把立在地上的尖刀,文見喜感覺到刺痛一下,肚子涼涼的。
她被這把尖刀捅了個對穿。
這才是真正的絕處逢生呀!
尼瑪的,誰這麼缺德!
她怎麼總是這麼倒黴!
沒有更多的吐槽了,因為文見喜暈了過去。
确實如她所想,章來縛掉落兩次,都沒有撞上那尖刀,她一發擊中。
血從她肚子上噴湧而出,沿着尖刀側面涓涓流入地底。章來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滾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那淚砸下來,似乎要将地面浸出一片汪洋。
他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将方才那句囫囵話從咽喉中挖出來。
他心中自責:都怪他,一句話也說不清楚。
他怎麼就把這句要緊話說得那樣慢呢?
章來縛顫着手将文見喜慢慢順着那刀尖托起來,将自己下擺的衣服捂住她的傷口。
他感到文見喜是這樣的輕,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化作一隻飛鳥,從自己懷中輕飄飄飛入天邊,不剩一點兒留戀。
此處苦蓮那股力量已經消失,章來縛抖動唇瓣念咒,卻屢屢出錯。
越錯越急,越急越錯。
他身上沁出一層冷汗,通身發顫。
終于在一遍遍強迫自己冷靜後,他念出淩雲步口訣,閃現至乞無峰。
他向喜無去了快信,又從房中翻出止血藥,指尖卻如同蝴蝶振翅難以穩住,就這麼灑了一大半藥在文見喜傷處。
喜無急忙趕來的時候,便瞧見這麼一副景象。
床邊放了一盞油燈,章來縛跪在床邊,望着床上面無血色的女人淚流不止,雙手攥着女人的衣袖,遠看以為是一座活靈活現的石雕。近看才發現,此人震顫着的脊背,極低的嗚咽,無一不在昭示着他的傷心欲絕。
文見喜是冷醒的,說如墜冰窟再合适不過。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便看見一道黑影吊在床頂,眼珠子如同孤魂野鬼四轉,猝不及防中與她對視。
她似乎是感到文見喜能看見她,幽幽問道:“你醒了?”
文見喜說不出話,費力地蠕動雙唇,半響作罷。
她試圖起身,手指卻動彈不得。
那黑影化作一個妙齡女子,妙手一點,一股靈力注入她體内。
她忽覺周身順暢,試着開口道:“謝謝。”
果然能出出聲了,全身也有力氣了,她坐直身子,面朝那懸浮空中的女子,正準備問些什麼。
這一幕恰巧被進來送水的文見夏看見,她道:“師妹,醒了。”
文見喜訝異,笑道:“師姐這麼快就回來啦,不是說還有幾天嗎。”
文見夏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道:“師妹此行躺了三天,今兒是臘月二十八了,明兒就是除夕。”
三天之久?
文見喜追問道:“大師兄呢?我受傷那天,他有沒有受傷?”
“他沒有,現在又去那山裡尋什麼憶苦草去了。”
“山中兇險,他一人怎麼應付得來?”
“掌門師父和他一起去了,你大可放心。”文見夏難得溫柔,寬慰道:“掌門師父曾守護苦蓮數十載,無人比他更熟悉那山中兇險了,你就隻管好好休息。”
那漂浮着的女人忽然落腳,橫在兩人中間。
文見夏完全感覺不到這幽魂的存在,文見喜卻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于是她道:“師姐,我有些餓了,你能去小廚房做幾個小菜嗎?”
“好。”
等人出門,文見喜便面向那幽魂,道:“你是?”
“你應該很熟悉我才對。”幽魂靠近她的臉,坐在床沿歪頭看向她的肚子,哀怨道:“我叫謝婉婷。”
“我夢中那位?”
“是的,你夢中那位惡名昭昭的女子。”
她,就是許流春一直在等着的那個女子,也是被許流春忘記了的那個女子。
文見喜不解,問出心中疑惑,道:“你一直在我身邊嗎?為何我之前看不見你。”
“之前我睡在那株槐樹中,現在我從那株樹裡走出來了。我快要魂飛魄散了,你也命懸一線,将滅之鬼和瀕死之人或許有什麼相通之處。”
那你為何現在要從那棵槐樹中走出來?
文見喜原本想要這樣問,她撫上肚皮,那裡已經沒了跳動。她大概猜到:鬼胎已經沒了,這個女子的出現和那鬼胎有着莫大的關聯。
謝婉婷見她不語,繼續道:“我原本是想讓借你的肚皮生下我和他的孩子,可惜這個孩子也許是真的與我無緣。”
她幼時曾遇見過一位大師,那人說她此生夫妻緣薄,子女緣亦是。
現如今,已經是一一應驗了。
她低聲道:“你和許流春成為朋友了,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看着你也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們不用幫他找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