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是月餅,是明嶼市的特産餡餅。裡面有兩層餡,闆栗和鳳梨。你要吃多少用刀切……”
亭安切了餅和康竫道别,走在樓道裡,從窗戶看見這人載着剩下的餅,騎車回了。
那感覺真是很奇異,一個看上去應該會說“我一拳把你捶成餅”的人,實際上是“每天吃一點,這個一次吃多了上火”。
此後逢年過節,康竫都騎車來給他送吃的,餃子、青團、粽子,甚至聖誕節的成箱蘋果,兒童節的成長牛奶……
一年多的時間,把亭安吃得從一米六長到一米七五。
以至于他在學校見康竫都有種奇怪的感覺。心裡知道這人我熟,但是誰都不會打招呼,視線幾下來回,不用開口都知道對方要幹嘛。
當然他們之間最親近的機會還是單心陽:“亭安走啊,吃飯啊。康竫走不走,吃飯啊!”
亭安回想了一圈,忍不住笑了下。
他怎麼想就怎麼問出口了,“你中午也是在等我?”
“嗯。”這人本來就沉悶,高度差讓傳播聲音的路徑拉長,亭安差點沒聽見。
他又補了句,“以為你想回那邊。”
亭安閑庭信步下樓梯,笑說:“你今天話好像變多了。”
後面康竫說:“你才是,你今天變了個人一樣。”
亭安差點一腳踩空。
他變了嗎?他和高中的時候很不一樣嗎?
到了一樓,康竫越過他,去牽自行車,低低的聲音又說了句,“你之前不經常笑,也不經常哭。”
亭安:“……”很荒誕,四年z大,内秀如他,被扭曲成了一個精分。
到了公寓樓下,亭安先去便利店拿了幾瓶喝的,還有面包飯團。提着袋子走出便利店,看見蹲在綠化帶邊的康竫,亭安走過去,很自然地:“你喝帶氣的還是不帶氣的?”
他驚覺自己真的是變了。他以前哪會這些啊?
他從來就沒什麼朋友,即便是單心陽也沒單獨來過他的住處,這人大小假期都很忙。長大在孤兒院,自然沒什麼人教他為人處世,到了湖中之後又被林翩康竫母子護着。會來找他的也就是康竫,但大多時候撂下東西就騎車跑了,話都不一定能說完,也沒個上樓喝水的機會。
你載我一趟,我請你瓶水,一來二去人就熟悉了。這些都是他在z大吃一塹長一智得出的。
又想到,如果在那四個室友最開始陰陽怪氣的時候請杯喝的,是不是他的大學生活其實可以好過一些。這個想法隻出現了一瞬間就被亭安啐了一口,矯枉過正了啊。
康竫看上去也有些不适應,眼神往遠處森蔽的景觀樹飄了下,他要喝帶氣的。
上樓。
亭安打開冰箱,果然什麼都沒有,沒去便利店的話他隻能給康竫喝他自家的白水。
亭安說有事,直奔電腦,康竫很自如地打開電視看。
翻了幾層鍊接,找到A校官網。亭安想查的隻有一個東西,queen vision。
這年,虛拟現實技術還沒有受到重視。亭安翻遍了也隻找到幾篇論文,作者正是後來開發出QV的團隊成員之一。不過這時候的他們在文中提及自己所屬的團隊,還是另一個名字,omniscientVR。
上一次的記憶,借此聯系而被想起。
一年之後,omniscientVR的項目會改名為queen vision,這段時間QV系統的雛形應該已經開發成功,A校開始對他們加大資源支持。
再過半年,傳聞QV團隊中的一位骨幹成員被踢出。
兩年時間,QV系統作為A校的保密項目一直隐而不發。直到亭安大三下學期,成品的QV系統公開,一舉驚人。
所以,這一次的曆史走向應當也會同上一回一樣,在他畢業前夕,QV會狠狠沖擊虛拟現實領域的就業市場。
那麼,他還要學傳感嗎?
盯着屏幕發愣十分鐘,亭安突然笑了。
想什麼呢?
這次能不能考上大學都不一定呢。
不如去查查大學城美食街那間命運多舛的店鋪租金多少。他趁現在退學打工,22歲之前說不定能攢夠錢在那裡開間烤肉店,少走幾年彎路……
亭安活動脖頸,腦袋一轉看到康竫不知道在他旁邊待了多久。
一刹那有點心虛,跟被五年之後的康竫發現自己查他未來東家似的。
亭安臉又紅又白,才問說:“你過來幹什麼?”
康竫的視線卻投向窗外,他看回來,“遠眺,保護視力。”
“……”亭安熄了屏幕,他這是看見沒看見?注意沒注意?什麼遠眺是說真的還是轉移話題?
亭安含着重生者的心虛,心中千回百轉。
眼前的康竫卻突然變了一種氣質,好像個吹氣半滿的柔軟氣球,突然吹鼓了。他面無表情地說:“我以為你帶我回來,是想和我說點心裡話。”
亭安:?
你誰?
康竫繼續:“結果你隻是想玩電腦?”
不管你是誰從康竫身上下來。
有點吓人了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