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這一問題上,康任由與林翩這對怨侶的回答出奇地一緻。
康任由搖頭擺手:“你還小,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
康竫盯着他,無法掩飾他面對生身父親的極端厭惡,“一定要我們三個人中,有人死了,才能結束這種折磨嗎?”
這次,又會是誰先去死呢?是他,還是他這個父親?
“康竫!”康任由氣急,将茶杯重重地拍在飯桌上,茶水濺得四處都是。
康竫知道這個杯子沒甩在自己臉上是康任由還不夠氣。
“你被林翩帶得越來越不像話了!”他慣于把所有不順的因由歸于發妻。
“我說話就這樣。”康竫收拾收拾站起來,“我要回學校,晚上還有自習。”
将要出門時,康竫有回過頭來。康任由仍然坐着,背影隻有呼吸的起伏。他可能自以為在兒子面前仍然有強大的威勢,可在康竫眼中他已經是一個有些佝偻的中年人了。
康竫又說:“我很不樂意跟你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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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安吃過晚飯,想回公寓待一會兒。
當個人真矛盾。
有時候他需要孤獨,有時候他又想要有人陪自己說說話,有時候他還想一邊孤獨着一邊有人陪。
他和康竫很熟嗎?
好像是很熟了,好像又沒有。康竫藏在心裡的事情,他幾乎都不知道。
為什麼要知道?他可是林老師的兒子啊?
最近怎麼總忘這一點呢?
複習一下。
康竫,林老師的兒子!獨生子!
師恩呐!
他想拐林老師的兒子搞同性戀,他還是不是人了!
門外有鑰匙轉動的聲音,亭安還來不及反應,康竫就推開門了。
亭安:“哎……”
康竫站在門外,看上去有點疑惑,“你在啊?怎麼不開燈?”
亭安像被撞破了什麼似的,心虛地手足無措,“我就待一會兒,等下就去晚自習了。”
“哦。”康竫沒再說什麼,去書桌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了。身體力行地表示,他也就坐一會兒。
亭安坐在床上,兩個人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隻有窗外的殘陽尚有微弱光線照進來。亭安借着昏暗的遮掩看康竫這個人,很不開心的樣子。能開心嗎?他和他爸看上去就是關系不好的樣子,還有那些數不清的私生子。
亭安低頭審視自己的内心。
這是林老師的兒子。
這是林老師的兒子。
這是林老師的兒子。
“你爸找你幹什麼?”
還是沒忍住。
“吃飯。”康竫回顧那不愉快的一餐,又補了一句,“聊聊我的前程。”
又說:“很難吃。所以沒給你帶。”
“哦。”亭安在昏暗中和康竫對視,
前程?
康竫的前程?
康……少爺的前程?
亭安問:“你會出國嗎?”
他尴尬笑了下,覺得自己問得很沒水平,“你們這種背景,肯定都是要出國的。”
不是高中也是本科,不是本科也是碩士。
然後繼承家業什麼的。
“我不會出國的。”康竫許諾似的。
騙子。
是誰讓單心陽連天幫收拾行李,要去A國的來着的?
亭安繼續背棄心中的理智警告,“那你們有說,你以後讀什麼專業嗎?”
康竫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康任由聊專業的場景,康任由給不出任何切實的建議吧,反正在他眼裡自己隻有一個價值。
他說:“沒有,到時候我會随便填。”
“随便填”三個字讓亭安一下想起了z大四年的磋磨。
他面露不忍:“也别太随便了,畢竟是四年……”
康竫看着亭安,他突然地起身,到亭安旁邊坐着。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變得很近,很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