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安想起了在網上看到了,有些油膩男會在約會的時候故意靠近約會對象,把手搭在人背後。
失控感讓亭安害怕,但是身體像被定身了一樣動不了一點。同時另一個聲音冒出頭:你臉紅個什麼?聊聊天而已啊!
“你很害怕填志願?”康竫的聲音莫名溫柔起來了。
亭安點頭,“算是吧。”
康竫說:“其實很簡單。三個問題,你以後想在哪個地方生活?南方,還是北方?城市,還是小鎮?”
“南方吧,”亭安說,“明嶼最好。”
康竫倒是有些詫異,“你不是說記得小時候的家在北方嗎?不想去找找你的家人嗎?”
亭安沒想過這方面。他可是被拐賣丢的,基因庫居然查不到信息,說明他這個孩子在家裡并不重要。以後天寬地闊能遇到說明還有親情緣分,執着去找倒是不必。
“我還是更喜歡南方,我這麼多年都在這裡生活。”亭安說,“而且我直覺好像,家裡很窮。我記得我好像因為吃巧克力被大揍過一次。”
康竫說:“那第二個問題,你以後想要以什麼為生?國企私企外企,創業,醫生教師,學術研究,公務員……”
人生不過幾條出路,亭安回想要是自己真高三的時候來聽這一段,可難一個字都聽不懂。也就是他上過大四了,經曆過校園招聘和行業劇變才明白。
原來他這麼幼稚。
原來這種事情,是别人高中就考慮好的。
亭安模糊說:“就上班吧,找不到工作可能會去創業?”他指的是去大學城擺攤賣缽缽雞……
康竫笑說:“最後一個問題,你想進入什麼行業?”
亭安的心砰砰跳起來,他感覺自己實在是不怕死。
“你知道傳感和VR嗎?”他的聲音很亮。
康竫的表情有一瞬間僵硬,克制着說:“聽說過。”
亭安站起,他的興奮無法掩飾。
“比如在現在這間房間,在随便一個地方,這裡,放下一個傳感器。它會像一隻章魚一樣,散出它的‘觸手’,爬過這間房間的每一處細節。這些信号存進電腦裡,經過編碼、建模,最後可能用光場顯示的方法,在另一個複刻出完全一樣的布置。”
“還有很多,更加神奇的,可以做出第二個世界。”
康竫看着他,片刻沉默後,“你去考k大吧。”
亭安:“嗯?”
康竫歎了一息:“k大,在明嶼市區,他們所有VR相關的專業都很好,項目有國家資金支持,實驗室很先進。而且……我爸有内幕消息,這個行業五年之内一定有大動作。我可能,也會去k大。”
亭安心中驚訝,有錢人的消息都這麼超前的嗎?
康竫繼續,“你要進入這個行業,有一個國外的項目也可以去了解一下,叫做queen vision……”
後半句話被踩了急刹。
心跳仿佛停止,他保持着半張口的姿态,意識到他說錯了。
亭安:…………………………
黑沉寂然中,他連轉頭看康竫的動作都做得很困難,像生鏽的機器一般卡頓。
他盯着康竫,今天的晨昏線無可回轉地離開,天色在此刻徹底暗下。亭安似乎被凝固了,有幾秒鐘的時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等到鼻腔再開始有意識地工作時,瞬間爆發出難以忍受地酸楚。
視線中的康竫被黑暗吞沒了。
他聽見遠處呼呼的風聲,又把他帶到了明嶼市大學城的河岸路口。
淺淺的河床上,河水奔流不息翻湧着。古榕樹的枝葉在晃動,根須幾乎垂到水裡,大橋上的彩燈閃閃地流動。一切都在動。
風從他的背後吹向前,像包裹着他。樹上的風鈴系着祈願的紅紙,晃晃悠悠,很清脆的鈴聲。神龛裡的神像在陰影裡看不清。穿着風衣的康竫站在那裡,細煙杳杳升空,那是一個很遙遠的身影了。他看得到,卻怎麼也無法觸及。
他有來過這個地方嗎?
他有見過這個景象嗎?
還是在不斷地聽旁人的描述時,幻想自己曾來過呢?
在被竭涸緣分相隔的四年裡,他們都那樣痛苦地捱過去,都沒有去和對方說一句,我也很想你啊。
……
亭安兩步走過去,在黑暗中雙手抱住康竫的頭,把臉埋下去。
康竫也迅速擡手,扣緊他的腰,要把兩個人的身體貼緊。
臉上的皮膚都是很柔軟的觸感,柔軟地和柔軟貼着。他們的牙齒隔着嘴唇相撞,亭安很想咬康竫一口,但康竫先在他唇上舔了一下,他的腦袋就炸開了。
他以為康竫會是那種一動不如由人親的風格。
但現在康竫還在磨蹭着他,而他摒着呼吸,
被舔了一口氣現在不敢動的人反而是他。
康竫發出了一聲很重的喘息聲,雙臂攬緊亭安的腰,用力地攬向自己,還是不夠。他站起來,仍然面貼面地把亭安帶到牆角。
兩個人的臉都在發熱,亭安想這樣貼臉和親嘴也沒有什麼區别。
他比起康竫的身高還是太矮了,但是康竫緊緊箍着他的腰向上提,讓他們的臉能在同一高度。
臉稍微分開一點的時候,他們還能感受到對方臉上的潮濕和熱度。緊緊地相擁,視線完全被對方占據。
當他們緩緩靠近想再親一下的時候,有些遙遠的上課鈴響過來了。
亭安羞赧:“……遲到了。”
康竫沒有動,他們對視過幾秒,還是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