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很會親,但和喜歡的人磨磨蹭蹭地,就是很舒服。
感受到的都是對方身上的熱度,聽見的都是對方的呼吸聲。
亭安在心裡數秒,最多拖五分鐘。
時間到了,康竫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亭安連捶他的後背。
康竫才被他叫醒。
分開以後,亭安第一時間抓上兩個人的背包。康竫攥着他的手臂,一起往樓下沖。
一言不發地趕時間。
一路上除了着急忙慌,什麼都感覺不到。在亮堂堂、滿是人的教室坐下後,亭安臉上的紅色後知後覺地浮了上來。
羞澀之餘,一股寒意沖上頭頂。
他是一個虛僞的人,自己騙自己。
時時刻刻警醒自己有什麼用?
不該做的事,還不是都做了?
難過了片刻,亭安又覺得不行,凡事還是要多從别人身上找原因。
康竫在這事上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這個人就是彎的,即便不彎在他身上,也會彎在别人身上!
亭安趴了下去,捂着臉,學不進一點了。
最後一節晚自習被陳傑拿來當班會用。
為其一個月的“夏令營”,說起來好像很長,很快再一周就結束了。最後一周是肯定要考試的,考完當天就能出成績,拉排名,再花兩天講完卷子就放假。
陳傑剛講完,下面一群人就開始說小話。
“考試好,想考試不想上課。”
“考試壞,想上課不想考試。”
“你倆打一架吧。”
“于哥,再考個七百,帶着咱們二班的前綴往大榜上一挂,體面!”
于添迩一推眼鏡,閃閃發亮,“我盡量。”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亭安支持考試壞。不是才考過嗎,怎麼又要考?
也不知道這一個月的複習有沒有效果。要是再考出那種雞爪分數,被湖中要求退獎學金怎麼辦?
那他就徹底完了。
晚上和康竫回到公寓,亭安還滿腦子考試,正好康竫也沒有想要追究他們傍晚親來親去的樣子。
亭安刷不下題,靠在椅背上哀哀戚戚地問康竫,“為什麼就咱倆這麼倒黴,讀了四年大學被丢回來高考?”
康竫剛洗完澡,擦頭發的動作一怔,“改變命運,不好嗎?”
“分情況。”他自覺前半輩子的順利本來就是靠走大運,重來一次未必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越改越差就太折磨人了。康竫呢……
亭安突然坐正,“林老師車禍的事……”
康竫的眼睛一下變得很難過,“我有在想辦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的,大不了把她的駕照扣了。”
亭安:“诶?”
那挺好的,重活一次,如果林老師能躲過厄運,讓他高三慘一點很值。
“我就是睡覺做了個夢,就回來了。”亭安苦笑一聲,“睜眼就看見傑哥,吓死我了。”
康竫有些愧疚地走過來,在亭安面前蹲下,“抱歉,重生,有可能是因為我。”
亭安看着他,等他說出原因。
康竫:“我好像死了。”
亭安心髒蓦地一痛,“因為那趟航班嗎?”
如果沒有重生,康竫死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接觸,是那頓不鹹不淡的飯。
康竫回憶起來,“當時,飛機剛開始平飛,空乘在發餐食。跟我一排的那個老外用英語對空乘說,他的托運行李中藏有炸彈,随時會爆炸。”
亭安手一緊,“劫機?”
康竫搖搖頭,“不,應該是惡作劇。他說得很小聲,空乘聽見之後就去了機長室。整個機組都行事匆匆,但他們告訴乘客并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半個小時之後,飛機就在太平洋北部的一個小島成功備降。除我以外沒有人員傷亡。”
亭安:“那你?”
康竫緩緩地,“我吓死了。”
亭安:?
康竫:“整個機艙,除了那名空乘隻有我一個人聽見他說了什麼。為了避免造成恐慌,我一個字都不能說。剛開始降落我就呼吸困難、胸口疼痛。他們先轉移走那個說有炸彈的人,讓我平躺在過道。聽見降落成功之後,我就死了。”
亭安伸手抱住了康竫,這人的寸頭紮得他臉疼。
康竫臉埋在亭安柔軟的睡衣裡,抵在亭安的腰上,他聲音悶悶地,“後來我再睜開眼,看見了我媽……”
确認自己不是和媽媽一起在天堂之後,他連課都不想去上,追着他媽勸她把車賣了以後坐公交去上班。
亭安抱了康竫一會兒,他以為康竫會想要哭一下。但是等了幾分鐘,亭安吸吸小腹,感覺他衣服并沒有濕。于是把康竫放開了。
亭安說:“重生是好事。”
康竫說是。
但考試還是壞。
夜裡兩個人都不可避免地失眠。
亭安突然想起來,“那你上次的考試?”
康竫沉默片刻,說:“四三三……”
兩個人都心虛地盯天花闆。
亭安一聲長歎:“怎麼辦啊……”
康竫問他,“你還記得,大學期末周要怎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