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距離高考還有302天。

正式升高三，就開始了地獄模式。晚自習再加一節的時間。每周都有周考。沒課的老師也會在年級室全天待命，學生有問題可以随時去問。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一個月隻有一天假期。

陳傑快速講完了幾個通知，接着就直接上課。

高三就是這樣，無比枯燥。

亭安聽得很痛苦，但是必須得聽。大榜上的成績給了他一個教訓，還是得紮紮實實學，才有可能趕上進度。

邊聽着，腦子裡又忍不住冒出康竫。

這個人，什麼意思呢？

此前竟然沒看出他有當渣男的潛質，一頓親完竟然能當沒事人一樣。

夏令營最後一周兩個人忙着複習，可以理解。

他考差了擔心被他那個超雄爹逮住一頓揍，假期根本不敢出門，沒有見面也可以理解。

但是就連微信也不發一句，是不是太内向了。

雖然他自己也沒主動給康竫發消息就是了。

啧……雙标不好，小小地自我檢讨一下。

但他主要是不知道發些什麼。他從來都是這樣，有事才能和别人私聊，聊完就結束，别人不開頭，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挑起話題。

沒什麼可發的能發什麼，早安晚安嗎？那也太膩了。

康竫興許也是這個心理吧。

中午照樣是四個人一起吃食堂。快吃完了單心陽招呼亭安一起回寝室，有個人的腳在飯桌下輕輕别了亭安一下。

亭安擡眼，就看見康竫仍然低頭吃自己的，纏了兩圈紗布的腦門看上去挺慘的。

亭安就沒理他，也不做聲。

接着那隻腳又别了他一下。

這次亭安和康竫對視了，不到一秒，康竫又把頭垂下去。

亭安感到了一種蒼白的無力。

他說：“我不午休了，中午和康竫一起多學一會兒。”

單心陽自然沒什麼意見，他雖然活潑，但是個極有分寸的人。而且他倆的考試成績實在慘烈，單心陽自己在家做的卷子，客觀題正确率都比他們的高。

亭安揀了本在做的題集，跟着康竫回到了公寓。

康竫之前睡的沙發床已經拆了，公寓裡寬敞了許多。但是書桌前兩張并排的椅子，大窗透進來的光，還是輕而易舉地讓他們想起同住一屋的所有細節，尤其是借着昏暗天色肆無忌憚的那個吻。

亭安放下背包，漫不經心似的問：“挨揍了？”

康竫于是湊到他面前來，挑開一點紗布，給他看那個靠眼睛很近的傷口。

“傷得不是很重，就是包得吓人，想給我媽看看。”催她和康任由趕緊離婚吧。

亭安于是也一下想到了林老師，突然變得哀傷。

他為什麼要和康竫變成這樣子呢？

林老師知道了會怎麼想？

會後悔讓他和康竫一起住了一個月嗎？

後悔讓自己兒子和他接觸，甚至後悔幫助他？

亭安的眼睛于是露出了些憂郁，康竫看着就仿佛被吸進去了。他一手握住亭安的小臂，由輕至重，兩個人就逐漸靠近。呼吸相纏就快要碰上的時候。

亭安忍不住罵了句髒話，然後說：“你要是隻想親嘴就别擺出這種表情！”

康竫沒怎麼聽懂亭安在氣什麼，他理解了一下，放開亭安，說得挺溫柔的，“你不想就不親。”

而亭安的那種無力感，翻倍湧上。

可康竫的壓力一定也很大啊，亭安心裡也很委屈啊，他又不知道怎麼和康竫說。

他可以對康竫有要求嗎？

兩個人這麼近地對視了一會兒，可能誰也沒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他們猛地把對方攬入自己懷裡，緊緊地相貼着。

他們在桐湖中學裡。

兩個大學生在湖中裡，這裡都是朝氣蓬勃的高中生，沒人會理解他們成績驟降的原因。

擁抱着對方就好像給身體和心都找到了一個支撐。

“覺不覺得我現在很沒素質？”亭安說。

康竫沉默了一會兒。

“你肯定覺得，你第一天就說我變了很多。”

“挺好的，”康竫的手按着亭安的脊椎骨上下，“不要憋着，不要生病。”

喜歡你這樣。

抱了一會兒，兩人就雙雙沉入知識的深淵。

複習還是要複習的。

早戀耽擱學習，更要補上了。兩個人現在的水平再差，堅持到底也能補上去。

别的科目都多多刷題，總結解題思路。唯有英語一門，學得亭安滿腦袋黑線。

康竫丢給亭安一本《三千五百詞亂序版》，“背。一周背一千二百個，别的都不要管，周考給我看你的試卷，涉及這一千二百個單詞的部分必須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