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夜裡康竫又失眠，輾轉騰挪了兩個小時，去敲他媽的卧室門。

把林翩叫醒以後，他說：“我要搬走。”

林翩：？

康竫對康任由的監視已經讓他不可忍受了，他給林翩報備一句，連夜收拾鋪蓋跑教師公寓那間房子去。

萬萬沒想到亭安也在。

聽見鑰匙開門的一瞬間，亭安騰地坐起來。

康竫抱着鋪蓋望進來，走廊燈照亮他一側的臉。

亭安半夢半醒，神志不清，“你怎麼？”

康竫說：“我要來這裡睡。”

他按開了個洗手間外的小燈，比較暗，但能看清屋裡。不常用的家具上，都堆着各門練習冊，翻得起毛邊的那種，還有零散的卷子。

康竫抱着的被褥一時都沒處放，“你這一周都住這裡？”

“嗯……”亭安已經倒回床上了，他學到半夜，才睡下不久，“單心陽最近打呼很嚴重。”

康竫之前睡過的沙發床上也堆了亭安的東西，他還沒想出什麼辦法，就聽見亭安命令似的說：“快點把燈關了，到床上睡。”

康竫一滞，再看亭安已經不省人事了。

一整天的煩躁都消失了，康竫把自己的被子放在床尾，去滅了燈，然後抖開薄被，在亭安身邊躺下。

很久沒有過這種入睡體驗。毫無印象，昏迷似的睡着了。

沒過幾個小時又到了高中生起床的時間。

亭安已經形成了穩定的生物鐘，天半亮的時候他就醒了。現在太陽直射點到了南半球，天亮的時間原來越晚，亭安睜眼看到天色比昨天昏暗就很滿足。

今天也沒有起遲！

再堅持218天就好了！

然而這天他睜眼發現室内的光線昏暗太過了，往側邊一看，原來是床上還有一堵山。

這堵山散發着熱量，亭安愣了兩秒，想起了康竫大半夜搬過來的事情。

康竫還睡着，是背對着他。

亭安坐起來，垂下眼睛看自己的被褥，又愣了一會兒。

然後他輕手輕腳地爬到床尾，起床去洗漱。

腦袋裡是一片空白，全憑肌肉記憶做事。

亭安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臉紅起來。

他低下頭漱口，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這會兒功夫康竫也醒了，走進洗漱間的時候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好亭安洗漱完出去換衣服。

很有默契，亭安一邊動作一邊想。

畢竟夏令營的時候一起住過一個月，但那時畢竟他們還沒有在一起……

亭安在斟酌自己現在害羞到底對不對？

康竫洗漱完走出來，就在呆呆的亭安臉上親了一口。

亭安就自然了。

在食堂和單心陽、沈培風彙合的時候，康竫宣布他現在要跟着寄宿生的作息和行動路線。

亭安問他怎麼了，他把前一天和康任由的談話大緻重述了一遍。

當然沒有提很惡心的那句話。

亭安：“所以你爸派了更多的保镖來？”

康竫點點頭，“我盡量不出校，他們也沒法跟了。”

正好安心學習。

高三生每天跟陀螺似的轉，一到課間全都趴下補覺，安靜得不得了，隻有幾個人還在讨論題目。

昨天沒有物理課，聯考的物理卷子還沒有講過。

于添迩和充宇為一道題已經快吵起來了。

這次物理最難的一道填空，栽了許多學霸，他們兩個人都沒做對。

于添迩：“你仔細看這條線。”

充宇：“這是打印失誤！”

于添迩：“這是聯考！你摸這個紙質，怎麼可能有打印失誤？”

充宇：“你看這個線的，這麼細，還歪歪扭扭的，根本不是矢量圖好吧。”

亭安剛上了廁所回教室。

充宇指着他，“來了來了，物理最高分！”

充宇過來要看亭安的卷子，這道電路填空題是亭安唯一的錯題。

充宇很驕傲，“你看，亭安和我一個數！”

于添迩就拿着自己的卷子也走過來，“我再說一遍，你們倆看這條線！”

亭安沒聽見他們之前的交流，“這不是打印失誤嗎？”

于添迩閉了閉眼，絕望說：“這裡就是應該有條線！它有這個線才合理！”

亭安喝了口水，“那你對了嗎？”

于添迩不語。

“有人做對的？”充宇開始四處找。

後桌的沈培風剛想把卷子滑進抽屜裡，就被充宇一掌按住。

“看一看，就給我們看一下！”

沈培風瞬間被三個人包圍。

于添迩：“這又是個什麼數？”

但他們無法置喙的是，沈培風這個答案是對的。

亭安問他，“你怎麼算的？”

沈培風顯得很弱小，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話，旁邊的康竫、單心陽、許知廈等人，全部圍了上來。

“怎麼做的？”

“牛逼。”

沈培風重新做心裡準備。

“這裡，有條線……”

于添迩昂首挺胸，“有線！”

沈培風：“是并聯。”

于添迩：“啊？”

于添迩又跟他掰扯，“這條線連上去，是串聯。”

“并聯。”沈培風用鉛筆劃了下。

于添迩堅持，“不不不，是串聯。”

充宇大叫：“是印刷失誤！”

這條充滿可能的線，首先它整體就比電路圖上的其他線條要細，也更扭曲，像一條墨迹。從起點連到沈培風指的位置，就是并聯電路。

于添迩連連搖頭，“不不不，你看這條線往上還有。”

墨迹在沈培風指的位置向上，陡然變得比發絲還細，隐隐約約又連上去了。

沈培風一聲歎息，“這是印刷失誤。”

充宇說：“真的，你怎麼也不可能連到上面去。”

于添迩：“……”

這題最過分的是，不管是認為這條線不存在的，或是串聯的，或是并聯的，算出來都是整數。

一堆人聚在這裡，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

沈培風弱小地，“簡單點，做題簡單點……”

“咳咳……”

“你們，很忙？”

陳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講台上了，上課鈴也在無人在意中響過了。

陳傑：“愣着幹什麼，全部回到原位。”

有人起哄：“傑哥快講填空題。”

“對，先把填空題講了，那個圖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二班為學習如此積極，陳傑很是欣慰，講到那道電路題他原模原樣地把圖畫上黑闆。

“不對！”于添迩說一半被充宇捂住嘴。

坐同桌的兩個人開始互相推搡。

陳傑畫的圖，那條線是并聯。于添迩堅持認為那是個串聯，充宇堅持認為那兒就沒有這條線，現在他們誰先開口對陳傑說，能形成先入為主的印象，有助于題目往他們希望的方向改。

陳傑佯怒：“你倆幹什麼的！”

于添迩說：“那是個串聯！”

充宇說：“那是印刷失誤！”

陳傑認真聽了下他倆各自的問題，“可是答案就是用并聯算出來的，你倆答案一樣嗎？”

顯然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