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傑說:“那這題我跟年級裡問一下是什麼情況,确實這個線醜得很突出。不過多半還是并聯沒錯哈。我說你們這題正确率怎麼都這麼低呢。”
全班大半認為那條不是線,還有一半是并聯做對的,看成串聯的就于添迩一個獨苗。
單心陽和亭安說小話,“你是哪一派的?”
亭安說:“沒線。”
單心陽說:“打一架吧,天王老子來了也是并聯。”
陳傑下了課就去年級室說這事,這才知道這個問題參加聯考的學校都已經問過一遍了。
這道是實驗中學出的創新題,圖當然也是他們畫的,有争議的那條線是後來加的,不過負責改圖的老師把那個地方給忘了。
至于為什麼又出現了一條似是而非的線條,那還真是印刷失誤,是圖上的陰影銳化後的雜質。正是因為這個巧合,才沒在考試之前被發現少了條線。
一切都是那麼地寸。
陳傑說:“這是考卷質量的問題,三個答案都算對。不過八校的排名都已經排好了,大家平複平複心情,不要看得太重,反正高考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烏龍的!”
講台下,亭安拿着草稿紙反複地算,卻又覺得哪裡不對。
就這麼一直算到了中午,這天的單詞都顧上沒背。
公寓裡,亭安和康竫并排坐在書桌前。
康竫正在做題的筆尖一頓,偷偷往亭安那兒看一眼。
還在算。
亭安已經算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康竫終于忍不住了,“你在鑽哪個牛角尖?”
亭安轉頭瞧着康竫,抿着嘴,欲言又止。
“讓開。”他扒拉了下康竫,“我查一下電腦。”
十分鐘過後,亭安重重地舒了口氣,“這樣啊……”
康竫擡眼,“什麼?”
“來,”亭安勾勾手,“給你分享一個八卦。”
康竫像個大狗一樣湊過去了。
“于添迩那個答案不對,”亭安展示他草稿紙上的計算和圖,“即使這條線是串聯的,他那個答案也是錯誤的,但是他跟充宇争了那麼久,不可能還有計算失誤。”
“你再看這個,”電腦上是某題庫的搜題結果,“這道題的原型是實驗中學上學期期末考的題目,改了電路圖兩個地方。一個是這條線從串聯改成并聯,還有一個是最右邊的燈,改成了電阻,電阻值不同。隻有用原本的電阻值和這條線串聯才能算出于添迩那個答案。”
亭安:“所以,如果他不是開考前剛好看過這題背過答案,就是……”
康竫和亭安對視,“作弊……”
這個詞一出,倆人都有些難以言喻的失落。
于添迩可是二班的學委,二班的常駐第一,上學期期末考的年級第一,狠狠給他們班揚眉吐氣、掙了場面子。
一時間難以置信。
康竫緩緩說:“上一次,他的确在高考時大跳水,遠不及他平時的水平,傑哥還很可惜。”
亭安歎了一息,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刨根問底了。
他關了電腦,撕了草稿紙,拿起單詞書開始背。
“這個事,你知我知吧。”
-
康竫還有點常用的東西在家裡,都是半夜騎自行車來回搬的。
待在學校裡,安全感十足。湖中的安保都是外包給市裡靠譜的安保公司。旁邊銀行持槍押送現金的人員都出自這個公司,十分專業。
康任由不懂這種專業性。
平時也能見到他媽。林翩隻教一個班,待在年級室的時間長,康竫去找她多半能遇上。
一切都很和美。
就是有些過于和美了。
第二個晚上,康竫想把他之前睡的那張沙發床清出來。
亭安在一旁看着,突然說:“算了吧,你也睡床呗。”
康竫默然。
亭安沒怎麼敢看他,“你,有什麼顧慮?”
當然沒有。
睡前兩人并排躺在床上說話。
可能是因為關了燈,黑暗中亭安的膽子驟然變大,“康竫,我發現你好像不晨b?”
???
話說出口,亭安感覺自己分裂了。另一半自己在腦中發問:你怎麼突然發葷?
康竫自然沉默了片刻,然後說:“b的,就是不經常。”
亭安:“哦。”
……什麼玩意。
不過聽語氣還算沉穩。
“是因為抑郁?”亭安其實有此疑問很久了。他們老是親,有時候親着親着,他自己會有些反應,雙腿打結一般地逃開。但是康竫看上去就很平靜。
康竫應了聲:“我大學以後,都不怎麼會那什麼。”很清心寡欲。
亭安:“哦。”
那這,很影響他們以後的生活啊。
靜靜地,兩個人都聽着床上另一側的呼吸聲。
“那你現在?”亭安悄悄地把手伸向那側。
突然碰到了什麼,他又迅速把手抽回。
康竫的呼吸重了下。
他的手也躍躍欲試,“你也?”
“别動!”亭安大叫,試圖用音量震懾住他,當然康竫是很好控制的。
亭安又往被子裡縮了下,“入秋了,各自蓋各自的被窩。等,等高考之後再說。”
康竫嗯了聲,含笑閉上眼。
康任由最近安靜了許多。
保镖們估計已經發現他們要盯的少爺打算再也不走出湖中大門了,但他們并沒做什麼新的應對。近幾天,康任由也幾乎不打電話來和林翩吵架了。似乎一切都要回到往常的平靜,和林翩提出離婚之前一樣,拖延着毫無改變。
周末的大課間,有門衛來二班通知,說沈培風的親人來找他了。
單心陽看着沈培風的背影,一聲哀歎:“好像探監啊。”
周圍此起彼伏地歎息了起來。
“我媽什麼時候來看看我啊?”
“你在說什麼?你個走讀生!”
沒過十分鐘沈培風就回來了,手裡拿着一盒吃的。
他坐下,然後很腼腆地敲了下他同桌的桌闆,用盡量小的音量,“康竫,校門口,有人找你。”
康竫直覺是不想去。
誰會在校門口找他?
想也不想都知道是康任由。
于是他坐着沒動。
但沈培風坐立難安了起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聲音太小了,康竫沒聽見。
沈培風就,“有人找你。”
康竫巋然不動。
沈培風:“有人找你!”
一幅情況緊急他必須去的樣子。
前面亭安和單心陽都轉了過來。
沈培風是個極其淡的人,一般不會做此行徑,康竫察覺到了不對。
他躊躇片刻,問:“什麼樣的人找我,男的女的?”
沈培風說:“女的。”
康竫就不明白了。
亭安輕輕地,“我陪你去?”
他搖頭說不用。
這是周六,高一放假了,隻有高二高三在上課,校園應該比平日裡要清淨許多。但是他走在校道上,遠遠就看見校門口聚集了一群人。高二的教學樓離校門近,都圍在那裡看熱鬧。
康竫腦子一片白,想不出是發生了什麼事。
圍着校門口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康竫在人群中迷茫地擠着。
幸好他長得高,不用到中心就能看見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明白沈培風為什麼那個樣子了,也有些後悔沒讓亭安陪他來,他感到無邊的孤獨。
眼前是兩個女人跪在那裡。
年長的那個很瘦,臉上還帶着一片淤青,似乎是被毆打出來的。
她高高地舉着牌子:康竫大少爺請原諒我們母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