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哔啵哔啵”吃起了青脆的野菱角。
葉蘭姗手裡的菱角瞬間變得緊俏起來,衆人都伸手來讨。
葉蘭姗大方地派發出去。
朱顔公子沖着葉蘭姗擠眉弄眼道:“看來,我們也當了一回‘清漪’了。”
吃完了菱角,衆人回到了斬月台,下棋。
荀羽順手拿起葉蘭姗的棋書,坐在一邊,讀了起來。
越讀越驚奇,似乎每一句話都正好切中了他的困惑和要害。
比如上面寫“棋之大要,當立根源”,說的是要有生根活棋的智慧,生根就是要穩紮穩打,澆鑄自己屹立不倒的根基,再在生根的基礎上盤踞對方的“大場”。
“甯我薄人,無人薄我,此先行之謂也。”說的是要注重起勢,搶占先機。
這哪裡講的是下棋,分明講的是一個人胸中的宏圖偉略。
讀完了這一篇洋洋大觀的棋賦後,荀羽還讀到了許多精妙的棋局。
他難以掩飾内心的震驚,拿着書踱來踱去。
真是一本絕世好書啊!
他微不可察地看了葉蘭姗一眼,她正和朱顔公子用小火爐烤菱角吃,朱顔公子好奇她長什麼樣子,試圖用扇子掀起她的面紗,她嚴肅地拒絕了他。
這是個有點奇妙、有點神秘、有點大膽的姑娘。
他對她升起了一點探索欲。
*
比比飛開心地在葉蘭姗意念中飛來飛去:“加油,宿主!還剩0.6分我們就完成第一個任務了!宿主,你是最棒的!”
葉蘭姗嘴角翹起來,說:“我就說荀羽會喜歡吧,不枉我晝夜不歇地默寫梁武帝的《棋評要略》和後世那些經典棋局了。”
暮色四合時,小六來找她。
他瘦削且矮小的身子藏在門後,怯生生地看着輝煌的白玉樓,仿佛覺得自己跟這裡格格不入。
“怎麼了?”葉蘭姗問。
“你昨天不是說要做炸知了給我們吃嗎?我們今天又捕到了好些蟬,可以湊一盤菜了。”小六支支吾吾的,紅色從耳根蔓延到鼻尖。
葉蘭姗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小六啥時候扭捏成這樣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後,蓮奴俏生生地站在那裡。
看來馴女堂下學了,葉蘭姗心裡松快起來,轉身便要拍拍屁股走人。
小六卻怎麼都挪不動腳,眼巴巴地看着蓮奴,他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香……香……香翠……”
葉蘭姗和比比飛同時發出“哦——”的一聲。
問題出在這裡啊!
葉蘭姗親熱地挽起蓮奴的手,“走,和我們一道去吃飯。”
原來蓮奴,也就是以前的香翠,和小六是一個村出來的,兩人算是青梅竹馬了。
捕蟲司竈屋裡一口袋一口袋的蟬嘶啞地叫着。
“這樣,掐頭去尾。”葉蘭姗給小六演示如何收拾知了。
動作利索優雅,像某種殘酷美學。
令人感到驚奇的是蓮奴,葉蘭姗以為她會嬌滴滴地拒絕,或者會怒斥他們殘忍,沒想到她毫不遲滞地也開始收拾。
“小時候家裡窮,我們經常烤禾蟲和蚱蜢來吃。”蓮奴解釋道。
一隻一隻的知了消失在他們手上。
于是兩個人收拾,一個人裹面粉炸,還有一隻饑餓的鳥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竈屋裡熱鬧得像在過節。
“可惜這些蟬都老了,那種肥肥的知了猴才好吃呢。”葉蘭姗一邊炸,一邊惋惜地說。
不一會兒,炸知了便上桌了,撒上精心準備的調料,香得人直掉口水。
比比飛霸道地獨占了先上桌的第一盤,埋頭,奮力在盤子裡“笃笃”地啄着。
“嗚嗚嗚嗚,宿主,太好吃了,我這些年究竟在吃些什麼?”
蓮奴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吃!”
小六的筷子像飛一樣,一邊吃一邊說:“老五他們太沒口福了,居然拒絕這樣的美味!”
天氣還是那麼熱,三人一鳥吃得汗流浃背的,但都覺暢快無比。
“那大姐,像個沒得感情的屠夫,殺了好多好多蟬,我從沒見過比她還殘忍的女人!”荀羽的小書童志陽十多歲的年紀,比葉蘭姗小幾歲,十分看不慣她,一直跟在她身後找把柄。
荀羽問:“她殺那麼多蟬做什麼?”
“吃啊!生吃!你是沒見到那蟬咕踴着身子,在她嘴裡伸胳膊蹬腿兒的樣子,就這,那大姐還說好吃呢!真是黃鼠狼投胎!”志陽添油加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