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姗突然驚奇地說:“你聽到蓮奴的哭聲了嗎?在主角們的世界之外,無人記錄的角落裡,還有人會在深夜哭泣,這世界多奇妙。”
比比飛白了葉蘭姗一眼,真是受不了她突如其來的矯情,正準備用翅膀蓋住腦袋睡覺,愕然發現書裡有一段文字,似乎是講蓮奴的。
“沈嘉芙和霍鳳池行到假山處,窺見一個小丫頭正和幾個小厮在假山後幽會,小丫頭眉心的蓮花在臉上妖異地綻放,小厮一邊聳動一邊往她胸口的衣襟裡擲銀錢:賤人,你不就是要錢嗎?沈嘉芙和霍鳳池相視一笑,忽然發現假山也是風流寶地……”
後面的文字全帶顔色了,葉蘭姗趕緊叫比比飛别再念了。
“府裡除了蓮奴,還有誰眉心有蓮花?”葉蘭姗直覺不可能是蓮奴。
“據我所知沒有了。”比比飛翻身睡着了。
第二日,荀羽給大家放了半天假,下人們落了個清閑。
葉蘭姗在寫一本叫《敦煌蟲典》的書,這本書彙集了她和比比飛所知道的所有昆蟲。
蓮奴的身影在窗下一閃而過。
葉蘭姗放下筆,偷摸跟在她身後,蓮奴走出了溫泉宮。
她在跟一對夫婦說話,夫婦身後跟着幾個吊兒郎當的青年人,青年人旁邊有個大闆車,闆車上有一床淩亂的草席。
“這是我全部的銀錢了。”蓮奴哭着對中年婦人說。
婦人接過銀錢,點了點,說:“不夠再去借,借不到去賣!”
蓮奴“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已經把我賣身侯府的錢都給你了,你還讓我怎麼去賣?”
婦人身邊的男人暧昧地說:“你這麼大了,懂我意思的,反正你不給足錢,我們是不會讓你帶走你奶奶的。”
葉蘭姗氣壞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蓮奴被欺負了。
葉蘭姗掏出捕蟲司配發的彈弓,往男人頭上射了一顆石子。一顆一顆石子朝衆人打去。
“哎呀,哪個挨千刀的?”婦人罵到。
葉蘭姗拽了蓮奴的手往溫泉宮走:“走,咱們回去。”
兩人拐了個彎,蓮奴邊哭邊說不走了,“我奶奶……我奶奶還在草席裡躺着。”
原來蓮奴的奶奶前幾天投水自盡了。
蓮奴的父親幾年前去世了,蓮奴便跟着奶奶住到了唯一的姑姑家裡,七十多歲的奶奶每天都從早忙到晚,姑姑一家人還要說她們吃白食,動辄打罵。
一年後姑姑把蓮奴用三兩銀子賣到了侯府為奴。她哄騙蓮奴說,會把她的賣身錢給奶奶買吃的,讓奶奶過上好日子。
蓮奴到侯府後,姑姑家的日子是好過了,可奶奶的日子更艱難了。
有一天姑姑讓奶奶炖了一瓦罐瓠瓜炖排骨,奶奶說,她想喝一口瓠瓜湯。姑姑罵到:“你個老不死的,你年輕時不是隻疼兒子不疼女兒嗎?現在怎麼樣,去找你的兒子啊!還想喝湯,想得美呢你!”
蓮奴的奶奶越想越辛酸,當晚摸到村口的池塘邊,把自己淹死了。
奶奶去世後,姑姑讓蓮奴出安葬費,否則就讓奶奶曝屍荒野,蓮奴拿出了所有的積蓄,還向小六借了錢,可還是不能滿足貪婪的姑姑。他們一家人拖着奶奶的屍體,在溫泉宮外磨了她兩天。
“他們逼我……逼我……”蓮奴斷斷續續地說。
葉蘭姗抱住了她:“别說了,我都知道。”她氣得牙關直打哆嗦,牙齒在嘴裡咯咯響。
葉蘭姗想了很多辦法,要狠狠教訓這一家人,但她最終發現,她在這個世界既沒有錢也沒有人。一人一鳥勢單力薄。
再這樣發展下去,蓮奴說不準真的要開始走“假山”那段劇情了。
葉蘭姗“蹭蹭蹭”跑到荀羽的住處,荀羽正在寫公函,一擡頭看見滿臉氣憤的葉蘭姗,不由詫異。
葉蘭姗說:“你記得你欠我一個承諾嗎?”
荀羽點點頭:“當然,要什麼?”
“要教訓那一家狼心狗肺的東西!”
“走!”荀羽将身上仙氣飄飄的白衣換成幹練的玄衣,戴上面罩,葉蘭姗從沒見過他這副打扮,從斯文少爺變成淘氣的鄰家少年郎,他也不叫會武的侍衛,隻叫了幾個力壯的家丁。
幾個人沖出溫泉宮,對着蓮奴姑姑一家人好一陣拳打腳踢。
這是一場不使用技法隻有蠻力的市井鬥毆。
蓮奴姑姑一家人被打得抱頭鼠竄。
“殺人啦!殺人啦!我們要報官!”蓮奴姑父哭喪着臉,臉上還冒出兩個鼻涕泡。
換來的是更密集的拳打腳踢。
葉蘭姗和蓮奴也加入了這場戰鬥,蓮奴打着打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哭哭笑笑的,恨不得自己多長幾張臉放多餘的表情。
荀羽也笑了,笑得很大聲,隻不過他蒙住了臉。
“宿主,荀羽好像又笑了。”比比飛說。
葉蘭姗驚詫了一下,趁着混戰踹了荀羽的屁股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