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和菌菇都沒有了,怎麼辦?”荀羽問。
“沒事,我行李裡還有一些大米呢。咱們進山再找找,看還能不能找到别的吃的。”
葉蘭姗借口出恭,從小颠身上扒拉出許多食物,鹹鴨蛋、銀耳、豆子、肉幹、鹹魚、臘腸……甚至還有她喜歡吃的點心。
可惜都不能拿出來——這些東西看上去不像能從山上撿到的樣子。
最終她隻拿出了一小袋大米和闆栗,還拿了兩顆鹹鴨蛋出來——就說是她藏在行李裡的。
荀羽對葉蘭姗藏東西的本領萬分佩服,“你的行李我還有哪裡沒看過?”
“當然,女子的行李男人怎麼看得完?”
兩人熬了一罐闆栗粥,葉蘭姗把粥上的米油撥給荀羽:“這是最精華的部分,養胃的。”
荀羽喝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睛,像小動物,一點也不像貴公子。
吃飽喝足後,兩人捆好柴火,紅光滿面地朝寺院走去。
還沒進門便發現了異樣。
原來有一夥盜匪光顧了寺院,正在對躲雪的衆人行敲詐之事。
兩人躲在寺院外面的樹叢裡。
盜匪正搜查一個婦人。
那婦人手裡牽着個五六歲的女孩,懷裡抱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身材幹癟,形容枯槁,那女孩頭和肚子特别大,四肢細小,餓得都水腫了。
“交出來!”盜匪對婦人說。
“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糧食!”婦人跪在地上,一邊哀求,一邊瑟瑟發抖。
盜匪從頭到腳打量起婦人。
突然,他蹲了下來,抓住婦人的腳,婦人奮力掙紮,但抵不過兇悍的盜匪。
盜匪脫掉了婦人的鞋子,用刀一劃,鞋跟便掉了下來。
盜匪一伸手,從鞋跟處倒出一把小米——原來鞋跟是空心的。
婦人嚎啕大哭,抱着盜匪的大腿:“求您行行好!求您行行好!這是用來救命的米啊,我們一家三口人,懷裡這孩子,全指着這一口米活下去了……”
盜匪一腳把婦人踹開,讓人取來一個布口袋,把那一把小米倒進了布口袋裡。
葉蘭姗心神俱震,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蝗災帶來的危害。
賊過如梳,兵過如篦,匪過如剃,被盜匪剃過一遍的衆人都忍不住低低啜泣。
葉蘭姗和荀羽抱着柴禾走了進去,他們的目光刀子一樣剜在兩人身上,仿佛在說“憑什麼你們沒有被剃?”
葉蘭姗被這眼神駭住了。
半夜的時候,寺院裡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哭聲,“我的娃呀——我的娃呀——”原來是婦人懷裡那孩子閉過氣去了,也許餓死了。
“吵什麼?誰家不死人?”有人把婦人往外面趕。
婦人抱着孩子,在雪地裡凄厲地哭,她身邊的女孩目光奄奄地看着母親和弟弟。
葉蘭姗走到婦人身邊,把她拉到角落裡,示意她安靜:“噓——”
婦人手中多了一顆鹹鴨蛋和一小袋大米。
婦人瞪大了眼睛,跪下來給葉蘭姗磕頭,葉蘭姗忙把她扶起。
婦人用大米給孩子熬了粥,那嬰兒終于有了動靜。
盡管葉蘭姗做得足夠小心和隐秘,這番舉動還是給她和荀羽帶來了麻煩,寺院衆人圍住了他們,要對他們進行搜查。
荀羽拔出了劍,一劍劈斷了面前一根柱子,“再敢放肆,猶如此柱”,衆人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又睡了一個多鐘,盜匪又浩浩蕩蕩地來了,這次隻針對她和荀羽,葉蘭姗已經知道了,寺院裡有盜匪的内鬼——就為了這一小把米,人性竟能扭曲到如此地步。
匪首的目光淫靡地打量起葉蘭姗,她的臉塗滿了灰,看不出本來面目,但她的身材無疑是好的。
盜匪湊近了一些,突然看見她耳後的肉,白皙又細膩,這不是流民的皮膚,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匪首伸出手,來搜葉蘭姗的身,誰知道他想搜的究竟是什麼?
葉蘭姗往後面避了避:“拿開你的手。”
荀羽提着劍擋在葉蘭姗面前。
匪首嗤笑了一下,對葉蘭姗說:“還沒當上我的壓寨夫人,便養姘夫了?”
荀羽暴怒,和匪首戰在一起。
葉蘭姗知道荀羽武藝高強,隻是他向來熱衷藏鋒,露一半藏一半,鮮少使出全力,但今日他的劍招殺氣十足,足有将匪首碎屍萬段的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