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嬷嬷?”葉蘭姗這次聽清了。
葉蘭姗去竈間打了點冷水,一邊幫他擦汗,一邊哄他:“别怕,你已經長大了,鄒嬷嬷傷害不了你了。”
她坐在床邊,把他的頭放在膝蓋上,感覺他們前所未有的親密。
一會兒她手上濕濕的,一摸居然是荀羽的眼淚。她愣住了,指甲不小心劃到了荀羽的眼睑。
荀羽吃痛,從夢中驚醒,愣愣地看着她。
葉蘭姗連忙把腿抽出來,荀羽死死壓住她的腿,氣氛開始有些微妙。
“宿主,這是極好地拉近你們關系的機會——”比比飛提醒到。
葉蘭姗醒覺過來,連忙問:“鄒嬷嬷是誰啊?”這個出現在荀羽夢魇中的女人,連接着荀羽内心最深處的秘密。
“你确定你要知道嗎?”荀羽眷戀地把臉靠在她腹部,那裡有他關于母親的想象。
葉蘭姗低下頭,眼睫毛像扇子似的,扇得他心頭熱意更甚。
見荀羽不打算說,葉蘭姗又問:“你是不是很讨厭我那樣對你?”
荀羽又不回答了。
“你是不是很讨厭我?”葉蘭姗隻好問。
“不——我不讨厭你——”荀羽終于回答。
“那你為何讨厭我那樣對你?”
“是因為,是因為鄒嬷嬷。”
原來荀羽被鎮西王帶回去之後,扔給鎮西王妃撫養,鎮西王行事缜密,自然是不會說出荀羽的真正身份的,隻說是他的兒子。
鎮西王妃氣得直抹眼淚,因為她隻生了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荀羽肯定是鎮西王跟外面哪個野女人生的。
她日日想着怎麼不着痕迹地磋磨荀羽,大家族裡殺人是可以花樣百出的。
在荀羽三歲那年,府裡來了一個鄒嬷嬷,鄒嬷嬷有個怪癖,非常喜歡親吻小男孩的嘴和那處,她被上一家趕出來也是因為那家人看見她把嘴湊上去吸溜小男孩兒的那處。
鎮西王妃偶然聽見下人在傳這位鄒嬷嬷的奇事,動了心思,把她請到府上來照看荀羽。
荀羽整晚吓得大哭,一聽見女人的聲音就會應激,隻有躲進衣櫃裡才能帶給他稍許安全感。
鎮西王妃看到荀羽身體瘦弱,神情瑟縮,見到人就往後躲,看上去活不長的樣子,給鄒嬷嬷加了一倍月錢——感謝她把這個孩子養廢了。
荀羽六歲那年,心理已經比世間絕大多數孩童要成熟了,這種成熟既有天生的禀賦,也有後天環境的磋磨。
有一回,鎮西王帶着一家老小去寺院祈福。鄒嬷嬷在那個寺院有個老相好,是個頗懂風月之事的和尚,據說他擅制一種秘藥,抹了能讓烈婦也春心大動、欲罷不能、不知天地為何物。
王爺禮完佛後,本要打道回府,卻聽女兒荀月說山上桃花開得正豔,非要拉着他去看桃花。
王爺推脫不過愛女的請求,帶着一幫人去往桃園,在一棵桃樹下,衆人驚愕地看見鄒嬷嬷和花和尚正赤條條地行那苟且之事。
鎮西王大怒,但凡禮佛,講究一個“身淨心靜”,可這婦人和花和尚,居然如此玷辱佛門。
“立即杖殺——”
這一切都在荀羽的計劃之内,是他撺掇着姐姐去看桃花,也是他洞悉了鄒嬷嬷和花和尚的奸情。
荀羽六歲就兵不血刃地殺掉一個敵人了。
這種成熟是有代價的,荀羽心裡的某個角落已經崩塌了。葉蘭姗一直以為他對情事是木讷和保守的,其實是那一根筋已經被人抽掉了。
“我是不是很龌龊、很肮髒的一個人?”荀羽喃喃道,“可能我天生有罪。”
葉蘭姗想,比比飛所描述的荀羽是冷酷嗜血、大權在握的中年帝王荀羽,但現在的荀羽還有着青年人特有的遊移和不安,他也會脆弱,也會喊痛,他還沒徹底地長成一台權力機器。
葉蘭姗捧起荀羽的臉,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這是一個安靜又溫柔的吻,帶着少女的甜美和清新,像他第一次吃到冰荔枝時候的驚豔。
“怎麼樣?還肮髒嗎?”葉蘭姗的睫毛扇子又開始扇動他内心的火了。
荀羽搖了搖頭,似乎在細細體會這個吻。
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感覺有潔淨的雪在唇上融化,第一次不再對它生出厭惡。
他定定看着葉蘭姗,仿佛要把她看進靈魂裡,葉蘭姗心想,“太好了,把荀羽親開竅了,接下來能拿分了吧哈哈哈哈哈……”
荀羽卻遲遲沒有動彈,他把頭埋進她的腹部,眼淚流了下來,“謝謝你,讓我覺得自己不再那麼肮髒了。”
行吧。
也不是全無收獲。
她感覺自己離荀羽又近了一步,之前見過的荀羽身上是有一層殼子的,而他現在像吐出蚌肉的蚌,她在用帕子擦拭他的蚌肉。
軟軟的,白白的,滑滑的,嫩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