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文軒後心一涼,登時回頭。
從宛銘身上,他已經體會到這家醫院的邪性,宛銘能把森種肉當成玉米,誰知道能看見什麼他看不見的東西。
然而背後空蕩蕩的,反而是前面出現嘩啦水聲。
老一大盆森種肉,竟都被宛銘倒進了水槽!
血水混合腐水,整個水槽蕩漾出詭異的紅黑色。
穿病服的長發女人沖他嗬嗬一笑:“餘文……軒,快來幫我……洗玉米,太多了……一起洗。”
這一刻,餘文軒隻想落荒而逃。
不過,他後退一步便壓下逃跑的沖動,硬着頭皮上前。宛銘卷起了袖子,蒼白的手臂之下,雙手泡在水裡,手背上的腐斑明顯在慢慢擴散。
難道她就一點不怕嗎?
因為森空直播系統賦予了主播奇怪的能力?
餘文軒看向自己的手,腐化值百分比處于個位數時,他手上還沒出現腐斑。如今腐化值攀升到11%,腐斑已經在手指根部顯現。
他遲疑着把手泡進水槽。
「接觸高腐物品,腐化值+2%,當前腐化值13%。」
餘文軒觸電般縮回手:“你把森種肉都毀了!”
他瞪向宛銘,不知不覺帶上質問的語氣:“你想用這種東西直播?為什麼?!”
觀衆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對腐化抗性幾乎為零,一旦吃下這些被污染的森種肉,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後果。
“因為我是美食主播呀。”宛銘越發認定餘文軒是病人,耐心解釋,“雖然我也想吃肉,但這是玉米,不是肉哦。餘文軒,你看到幻覺了嗎?”
“你才看到幻覺,這些都是肉,森種肉,根本沒有玉米!”
“明明是玉米呀,你看,很新鮮的。”
宛銘把一塊森種肉舉到餘文軒眼前,旋即想到,病友發病時是不能争辯的。
她擺擺手:“算啦算啦,我自己來,餘文軒你去休息吧。很快就能開飯咯。”
餘文軒嘴唇微動,卻見宛銘拿起一把奇怪的菜刀,噌一聲,削掉森種肉裡冒出的一截骨頭。他猛地想起來,眼前這位可是團滅十幾個哀種,實力強橫到獨自絞殺森源的存在。
餘文軒咽了口口水,把嘴巴閉上。
玉米本身不算髒,沒有葉子也沒有須,就是玉米臍比較麻煩,需要挨個切掉。宛銘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完事。
她端出一口大湯鍋,裡外擦得幹幹淨淨,一根根往裡放玉米,碼得整整齊齊。想了想,又把所有玉米都拿出來,每一根都掰成兩三截。
萬一看直播的人多,她擔心不夠分。
但這個步驟讓她遭老罪了,玉米太多,掰到後面手越來越酸。
得找個幫手才行。
宛銘扭頭:“餘文軒,休息好了嗎,來幫我掰一下玉米。”
餘文軒哪敢上前,眼前這個女人,在手撕生肉啊!
再說上前也沒用,他咬着都費勁,更别提用手撕開了……
他呆滞的模樣讓宛銘搖搖頭,歎了口氣:“你發病好厲害哦。沒事,等我直播完就帶你去找張醫生,張醫生能治好你的。”
“……我沒有發病。”
餘文軒無力的辯解被宛銘打斷。
“哎呀,忘了開直播了!”
處理食材也是美食直播必不可少的過程,否則怎麼讓觀衆知道她的食材有多新鮮呢!
宛銘匆匆洗完手,拿出軟墊,十指飛舞。
看清軟墊上排列整齊的鍵符,餘文軒:“……”
表情愈發呆滞。
宛銘扭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啦,已經開始直播了,接下來要等觀衆進來了哦。餘文軒你要出鏡嗎,我就說你是我的……幫廚?切菜工?”
算了,不用了,我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更不想給别人喂毒……餘文軒默默後退。
宛銘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因為她被自己的話啟發到了:對呀,掰不動可以切呀!
……
【我是鄭語蘭,所有螢燈成員,不要給主播打賞。】
【我是鄭語蘭,所有螢燈成員,不要給主播打賞。】
同一條彈幕,在五個直播間裡不斷重複。
“我是鄭語蘭,所有螢燈成員,不要給主播打賞。”細微的聲音就在耳邊。
熊麗看着旁邊的中年女人,眼眶發紅,鼻子發酸。她加入螢燈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直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螢燈意味着什麼。
微光無争,不争,在眼前這種情況下,等同于舍棄自己,救助他人。
不久前,鄭語蘭在「生存專區」頻道發現了曙光行動部隊的播間。名為符映涵的曙光主播,和手下四個團員,正直播發放淨化藥劑。
熊麗很激動,五個直播間裡的人都很少,每個主播身前堆放的淨化藥劑卻都不少,隻要打賞一根薯條,必中主播福利。
蘭姐的腐斑已經覆蓋半張臉了,符映涵可謂雪中送炭。而且熊麗猜測,對方很可能為了蘭姐才這麼做。
然而鄭語蘭的第一反應,是讓她和其他成員把消息散播出去,并且禁止成員給主播打賞。
沒有打賞,就沒有抽取主播福利的資格。沒有主播福利,就沒有藥劑。
蘭姐把取得藥劑的機會,都讓給了其他受困者。
眼見直播間的人氣越來越高,熊麗不忍再看,退出直播間。
蘭姐不讓搶藥劑,她就不搶,她可以去别的直播間抽森種肉,森種肉雖不能逆轉腐化,但也可以減慢蘭姐的腐化速度。
她在無形屏幕上滑動着,被一個直播間的名字吸引了:「一大碗的美食直播間」。
美食……應該是森種肉吧?
她點進去。
砰——刀剁砧闆的聲音吓了熊麗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