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咎很少不看沈寂然，他沉默地轉頭望着窗外。

我很愛你，沈寂然，可我又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你的遊移，你的退縮，你的欺騙，你的緘口不言，把我完完全全排除在你之外。

我們明明相愛，但為何你不肯讓我靠近你哪怕一點？

你為何不能相信我，相信我接得住你的一切沉重？

千年以前就是這樣，你一個人安排好一切，完全不顧及我是否情願你獨自一人陷入沉睡，隻依着我許了一場婚禮。

沈寂然，我是你的負累嗎？

葉無咎合上眼，心口針紮似的疼。

愛常常會使人變得笨拙又别扭，沈寂然和葉無咎也不例外。

沈維在這個凝然不動地氣氛裡也開始身不由己地胡思亂想，這兩個人到底是因為什麼鬧矛盾啊？不就是一起出去了一趟嗎？遇着什麼人或是什麼事了嗎？

“買了手機可以給謝向竹打個電話。”沈寂然說。

葉無咎：“好。”

車裡又沉默下來，沈維受不了這個氛圍，車裡空氣仿佛被抽幹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拿出手機開始随便翻動——他沒有能夠随時随地聊天的朋友，打遊戲的話時間不夠，也打不完一局，所以他隻好随便看看。

好不容易捱到了地方，沈維第一個開門下車，跑出去幾步才轉回頭等人，就看到葉無咎打開了車門，然後站在旁邊，一手擋住上方的車門框，等沈寂然下了車。

不是吵架了嗎？怎麼還幫忙擋車門呢？沈維疑惑地想。

再看兩人的神情，一個賽一個的心不在焉，完全沒有冰消雪融的趨勢，方才的一個舉動好像誰都沒注意到。

沈維腹诽，真是奇怪，這是習慣成自然了嗎？

買完手機，沈維幫忙弄好了各個軟件，讓沈寂然他們拿着就能用。前一日說好了要下館子，沈寂然便沒再提麻辣燙，順路在附近找了家飯店吃午飯。

吃飯的時候，沈維瞧着兩人交流如常，又放下了心：大概是有什麼小摩擦吧，夫妻之間有摩擦多正常啊，一會就好了。

然而出了飯店，葉無咎卻忽然開口對沈維道：“今天你先回家吧，我們有手機，可以叫車回去。”

沈寂然皺眉：“你幹什麼？”

有了手機就把人家一腳踹走，哪裡能這麼做事？

葉無咎：“我有話要和你說。”

沈寂然：“但我沒什麼話好和你說的。”

葉無咎直視着沈寂然的眼睛，沒有吭聲。

沈維頭皮都要炸了，他這是誤入了什麼修羅場？

“那個……”他弱弱地開口。

兩人同時轉頭看他。

沈維：“我家裡确實有點事，我就，就先走了？”

再留下去，他覺得第一個玩完的會是他。

兩人都不再說話，沈維盯着手機屏幕上出租車和自己之間慢慢縮短的路程，他上一次覺得時間如此難熬還是幾個月前苦命做理綜的時候。

好不容易盼來了車，沈維打了個招呼，也不管兩人聽沒聽見，躬身鑽進車裡。

看着出租車絕塵而去，沈寂然蹙眉問葉無咎：“你今天怎麼回事？”

葉無咎：“沒什麼。”

“沒事你亂發什麼脾氣？”

“昨天你們在屋裡說話，我聽到了。”葉無咎回答。

沈寂然以為葉無咎是猜到了什麼，畢竟此人看起來正經得過分，應當幹不出聽人牆角的事，所以聽了葉無咎的話，他第一反應就是葉無咎在詐他。

“如果你隻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那大可不必，”沈寂然說，“我們真沒有說什麼，你也不用胡亂猜測，要是真有什麼大事我還能瞞着你不成？多個人想辦法——”

“字條上寫的是什麼？”葉無咎問。

沈寂然啞巴了。

他先是震驚了一瞬，驚訝于葉無咎居然真的偷聽他的牆角，然後他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瞞不住了。

沈寂然：“我——”

“我叫了車，”葉無咎再次打斷他的話，“回家你再同我說，你有一路的時間思考怎麼告訴我，或者編一個能足夠讓我相信的理由。”

沈寂然閉上了嘴。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委屈，難道是他願意自己永不入輪回、無法投胎轉世的嗎？難道他認為被萬鬼撕咬是無所謂的，不痛不癢的嗎？

有些事情有解法，他當然可以告訴葉無咎，既已心意相通，又何必因為一點小事生出嫌隙？

但這件事沒有解法，就算有，代價也定然是他付不起的，那麼他告訴葉無咎做什麼呢？讓他一輩子都耿耿于懷嗎？

他知道葉無咎生氣是擔心他，但他就是委屈。他覺得自己都夠慘的了，葉無咎非但不哄他、安慰他，還氣沖沖地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