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西跨院的梅枝凝着冰晶，顧清禾倚在暖閣軟榻上，望着陶嬷嬷捧着的青瓷食盒。盒蓋掀開，桂花香混着紅棗甜膩撲面而來，正是靜貴妃宮中的廚子新制的八珍糕。

“王妃，陶嬷嬷說，”丫鬟映雪遞過酸橙蜜餞，“娘娘聽說您害喜厲害，特意讓膳房減了糖霜，又加了遼東參片。”

顧清禾摸着小腹輕笑，指尖劃過裙角的纏枝蓮紋——自上月在長春宮偶遇靜貴妃，這位姨母對她的關懷便多了三分，連每日的安胎藥，都要親自過問太醫院的方子。

巳時初刻，顧清禾坐着青鸾紋暖轎入了宮。翊坤宮的琉璃燈在雪光中格外明亮，靜貴妃身邊的崔尚宮候在檐下，手中捧着個檀木匣：“娘娘今早便在佛堂抄經，說要給小世子祈福。”

殿内檀香缭繞，靜貴妃身着鴉青纏枝蓮紋裙，正在臨摹《金剛經》，腕間玉镯與案頭的雙鶴佩相觸，發出清響。她擡頭時，目光落在顧清禾的小腹上，唇角揚起少見的柔和：“過來讓姨母瞧瞧，可像你家八爺幼時般豐腴？”

顧清禾福身時留意到案上擺着半幅蜀錦，繡着未完工的百子圖，邊角處用朱砂筆描着雙鶴紋——正是她前日送的安胎禮。靜貴妃忽然放下狼毫，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這是先皇後的暖玉手爐，你帶着，比炭盆溫潤些。”

手爐掀開，内裡刻着雙鶴同飛的紋樣，正是夏氏外戚的标志。顧清禾指尖撫過冰涼的玉面，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長春宮，靜貴妃借她腹中孩子試探娴妃的場景——如今娴妃因開封糧道案被禁足，周王的木芙蓉稅銀案卻仍迷霧重重。

午膳畢，顧清禾剛要告辭，春桃忽然捧着信箋闖入：“王妃，燕王府的小厮冒雪送來了信！”

信箋上是燕王妃徐明薇的字迹，力透紙背卻帶着幾分顫抖：“清禾，你前日說的話竟應驗了——太醫院張院判診出雙脈，說是龍胎初顯。想來是你上次帶來的遼東參片養了胎，改日定要當面謝你。”

顧清禾怔住，想起半月前在儲秀宮，她見燕王妃孕吐，悄悄讓陶嬷嬷送了遼東參片——卻不想，這參片竟成了揭開避子湯陰謀的鑰匙。靜貴妃接過信箋，指尖劃過“雙脈”二字，忽然冷笑：“娴妃的木芙蓉粉雖毒，到底毒不過夏氏的參片——四弟妹這一胎，怕是要應了‘雙鶴銜春’的吉兆。”

戌初刻，慶王府書房的炭火燒得正旺。朱翊甯剛從遼東回來，發間還沾着關外的雪粒，手中握着封密報：“太子皇兄已查明，娴妃當年毒殺先皇後，正是用木芙蓉粉掩蓋朱砂味——而木芙蓉的種子，來自開封周王府的芙蓉園。”

顧清禾望着他眉間的霜色，忽然想起靜貴妃的暖玉手爐：“姨母今日送了先皇後的手爐，說要給孩子壓驚。”她取出信箋，“四嫂有孕了，還是雙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