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是,真的鏡流。
她為什麼在這裡?
說實在的,我慌了,尤其是當她的銳利的目光刺透蒙眼的黑紗落到我身上的時候,她還未開口,我就已經感到大難臨頭了。
“丹楓?”
等她緩緩開口了,我就感覺自己鐵闆釘釘地是一條案闆上的魚肉了。
我已經鍛煉出條件反射了,随即回答:“你認錯人了。”
我覺得這招很少會起效,畢竟人總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謂眼見為實,正是這個道理。
在這一點上,哲學青年“應星”說的沒錯。
如果我長得像丹楓,說話像丹楓,能夠做丹楓能做到的事,那麼所有人肯定會認為,我就是丹楓。
因為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除非……
我是丹楓的雙胞胎兄弟?
當然,這種可能性大概比我穿越到“現代社會”再穿回來還小。
“不,且——”
然而鏡流卻沒有繼續追問于我,她反手揮出寒霜之劍,如切菜剁肉一般就消滅了撲上來的所有魔陰身士卒。
“待我斬盡一切。”
coser到底不能與正主相比的,鏡流還是太強大了,踩着魔陰身士卒的身體,一躍便已經到了“鏡流”的面前。
她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強了,甚至沒有對現場為什麼出現了另一個自己感到困惑,直接一劈手向幻胧發動攻擊。
請原諒,我貧瘠的文字無法描述這天女散花般絢麗的戰鬥場景。
“小心為上!”
我心切地沖了過去,害怕她會誤傷到“鏡流”。
但她的冰隻在“鏡流”的周身凝結,并沒有直接刺穿肉/身。
我看出來她的意圖是将幻胧封牢在堅冰之中。
可一位毀滅令使的力量不是輕易能夠撼動的,畢竟我看過劇情,納努克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接下來沒有發生什麼精彩的轉折,面對鏡流的威壓,最終選擇鑽透冰牆,倉皇逃竄。
“垂死掙紮的蝼蟻!”
她嘶吼着。
也許鏡流的出現讓她重新對局勢進行了評估,她無奈之下灰溜溜地鑽回了停雲那具人偶體内。
幻胧一溜煙跑了。
而鏡流并沒有追出去。
我快步上去接住“鏡流”癱軟下來的身體,而“應星”一個莫名的走位來到了我旁邊,然後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謝謝。”我說。
我也想不到什麼别的好說。
鏡流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左手一個“鏡流”,右手一個“應星”地尴尬立在旁邊,片刻沉默之後——
她問:“你……”
我答:“我……”
我覺得她好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她最後沒有說,隻是把手依次搭過我們三人的脖子。
我想起來了我的後頸皮,想起了代号96寒冰三尺的手,然後發現鏡流的手比她還冰。
漫長的三分鐘過後。
她朝向“鏡流”的方向慢慢吐出一句話:“這具偃偶已經報廢了。”
偃偶?
我微微張了張嘴,隔着黑紗,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能看清我的。
“你看不出來嗎?”她說,“你可以自己試試,憑脈聞診、審症求因,不是你最擅長的事嗎?”
啊……
經曆了這麼複雜的穿越故事,我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有個設定是丹鼎司醫士。
但我知道她說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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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我切脈去看“鏡流”,确實探查不到一絲生機和神智,甚至她的本體居然就是——
一具偃偶?
偃偶是仙舟版人形機器人。
這不歸丹鼎司管,而是歸十王司管,丹鼎司不負責給智械看病。
……我不太明白,怎麼會?
但鏡流突然瞧着我,然後她又瞧向咫尺距離的“應星”,低語道:“你不是他……也不是他。”
我想說她确實是慧眼如炬,但此時她的視線越過我的肩頭,落向我後方的一個位置,俄而陰沉地呵了一口氣,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你去哪裡?”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嘴下意識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
鏡流并沒有理會我,她的長發在風中卷了一卷,然後她似月光一般靜谧地消失了。
留給我滿地的魔陰身士卒。
而在我另一邊的“應星”在這個時候陡然清醒過來,呼啦嘩啦地扒着我的胳膊 眼睛裡閃出兇光。
我根本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一躍而起,追着鏡流而去。
“這家夥……”
唉,我真是連半句仙舟雅言也說不出來了。
我還扶着代号96的偃偶身,一時間沒有辦法再去追他,我想我此時的心緒真是亂如麻了,理不清半點。
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幹什麼,也不知道現在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我隻是茫然無措地轉了個身,笨重地移了半步。
卻正好撞見後頭默然戰立的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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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什麼也沒說。
“你……好?”
而我對着他一時語塞。
我很确信自己從未與他有過什麼深交,然而那雙金色眼睛卻讓我感到記憶猶新,我從未發覺過它們如此深沉。
也許“應星”說得對。
也許他從未錯過,無論是那個真的他,還是那個扮演他的他。
我可能是頭腦發昏到進入谵妄的狀态了,都開始胡言亂語。仙舟藥典上有言,分不清自我稱呼,乃是精神分裂的症狀。
“你做得很好。”然後景元對我笑了起來,“我給你準備了休息的地方,這裡交給我,你先去歇一會吧,别擔心了。”
我注視着他的眼瞳。
心底突然有一個聲音開始在不斷重複:你……真的要這麼聽話嗎?
真的,要這麼聽話嗎?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