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
我總是擅長過度反應,可能是進入工造司參觀儀典的民衆隊伍太長,讓我有了閑暇胡思亂想。
縱使我很急,也不能插隊。
素養,這就叫仙舟素養。
我發現這場臨時起意的「百冶大煉」簡直酷似“現代社會”的漫展,密密麻麻全是來搶首發周邊的人,擠得進入工造司的大道水洩不通。
“應星”那張非常标緻的臉被投影在天空之中,呼喚大家的熱情應援。
居然沒有好事者跳出來投訴,此人是飲月之亂的幫兇,不配登上大屏!
不過仙舟人連建木是什麼也不太曉得了,哪裡還會念念不忘一場七百年前的動亂呢……
反正在緩慢行進的隊伍裡,莫名其妙地有人推了我的肩膀一把,拽了我的頭發一把,踩了我的尾巴一把。所幸,身為一名擁有豐富擠漫展經驗的并不資深coser,早就對這樣的意外見怪不怪了。
“沒有票不可以進——”
有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在我面前吆喝,我的視線來回搜尋沒有找到聲音來源,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低頭一觑。
都怪我選擇了個身高過高的角色。
被分配了檢票員任務的兩個工造司倒黴蛋竟是我和“鏡流”之前遇上的持明兩兄弟。
他們看到我,先是這樣說的:“這位仁兄,沒有票不可以進……”
然後又立馬改換了話術:“龍尊大人,請進請進……”
“這麼随便的嗎?”我歎息道,“就這麼像權勢屈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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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質疑似乎引發了他們的深刻反思,于是在一陣認真的操作之下,他們端起平闆對我說道:“哦,龍尊大人,原來您是參、賽、選、手!”
——參、賽、選、手!
我猛然想起來之前青雀給我整的活,痛苦得想要挂上悲傷面具了。
“歡迎參加「百冶大煉」。”
他們激動地笑起來,似乎帶着一種對持明族在仙舟奪取榮耀地位的美好幻想,爽快地為我打開了通向後台的道路:“權限解鎖,參賽選手:持明龍尊。”
這算什麼?
青雀到底給我整了多麼大的一出活?!
顯然我無意染指鍛造冶煉這一傳統制造業行當,然而為了盡快找到“應星”,我不得不忍痛應下了。
“我的榮幸。”我被迫接過他們遞來的筆,寫下一個鬼畫符的模糊簽名。
“慢走。”持明兩兄弟在我身後喊道。
我謝謝他們,字面意義的。
憑借對于工造司地圖并算得很熟悉的記憶,跳過一些煩人的解謎部分後,我完全不慢,甚至超快速的。
——長驅直入到了造化洪爐面前。
我猜得百分百正确,他果然在那裡。
補充一點,我的意思是,他是應星,畢竟是那個應星,天縱之才的那個應星。
他能在哪?
除了這兒,他還會去什麼别的地方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生來該在這裡閃耀。
注意看,這個男人叫做“應星”,削鐵如泥的支離劍此時還是煉鋼爐裡的一個胚膜,但千萬不要眨眼,千萬不要喘息!
接下來一道火燭銀花的金屬材料注入工序之後,飛星落月,滾燙的劍體經過快速的鍛打,在須臾瞬息的動作中,形成了我們所熟知的那把“支離劍”的樣子。
一切隻在分秒之間呈現。
他似乎終于舍棄了哲學青年的人設,投入到了符合原作的事業中去。
他難道是什麼隻會刷新在工造司的固定NPC嗎……亦或者,他一直被困于其中,無法逃離?
我看着他熟練地夾出劍模,進入下一步的淬火處理。
為了争取時間,我幹脆擡手一個蒼龍濯世過去,嘩啦的涼水傾瀉下來。
很好。
劍刃是冷卻了,他也被我淋了個徹底,一派濕身/誘惑的樣子。
“你……”
他轉過頭來,對我咬牙切齒。
“聽我說。”我走近他,握緊他的雙臂,說出那百試不爽的咒語,“聽我說,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次符合原作的一集。
“這重要嗎?”他道。
坊間皆言昔年的天才工匠狷狂倨傲,然而旁人亦非伯樂,難知傲骨之下自然有如此睥睨的資本。甯如飛螢赴火,不作樗木長春,很美,也很悲傷的一句話。
我正是要解釋問題的含義——
“這很重要。”我說,“你得記起來。”
但這句話仿佛起到了反作用,“應星”猛地掙脫了我的桎梏,注視着已經成型的支離劍。
無論怎樣觀察,那柄新制而成的劍都太過……脆弱了。
“我記不起來了。”他回答我。
就這樣冰冷地擡住劍柄,移動劍身,然後将它橫在我的胸脯前,以一種無比執着的語氣重複念叨着: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
劍鋒朝着空無的遠方。
不知為何,我頭腦中劃過的第一反應,是差點想要舉起這把劍,高喊一句:我是……終将升起的烈陽!
啊,烈陽啊……
可這句台詞又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腦子裡的呢?
我也記不起來了。
“如果我的雙手再也無法打造這般兵器,那餘下的存在亦是毫無價值。”
他繼而非常嚴肅地看着我的眼睛說道:“龍尊大人,既然如此,那便請你來微起劍刃,來斬斷此身的念想吧。”
不要有一絲的留情。